他经过时,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浑身都湿透了,额发贴在脸上,被她拨向两边,黑漆漆的发衬得她脸色皎皎如明月。
她裹着毯子冷得微微发抖,但强撑着站起来,向他行礼,低声道:“多谢公子。”
甲板上本来喧闹不已,可他就是觉得其他人都不见了,一切声音都汩没了,就剩下他和她,以及那句“多谢公子。”
他听到自己说,“在下启洵,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安溪。”
他命人将她安顿好,询问了她还有什么亲人。
当时她说,有个姨妈在浮玉。
船于次日停靠在浮玉,女孩前来道谢道别。
他怅然若失,却又无计可施。
本该当日即刻启程,他却在浮玉城内转了一日,傍晚才回船上,然后意外地发现,她在码头上等他。
“姑妈一家已不在城内,街坊说他们搬去了单狐州。”
元羡大喜过望,说他就是回单狐州的。
船在赤水上又行了三日,三日后,她随他进了王府。
三日之中,知道她不叫安溪,姓颜,乳名阿溪,生于青丘,原身是只金翅鹊。
她只有乳名,他于是给她起名“楚楚”
,为她册宫籍。
也知道她并没有什么亲人在浮玉,只是众人都在浮玉下船,她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我前去告别,想着若是公子有意,必会一番挽留,但公子未曾挽留。”
他当时满心欢喜,满心愧疚。
“你既无处可去,便随我回家吧。
我叫元羡,字启洵。
是怡王。”
她初入怡王府时,对诸事诸物都还有些新鲜感,但很快就厌了。
不是很高兴,终日恹恹的,他很费了些心思讨她欢心,成效甚微。
他试探着牵她的手,她未曾拒绝,也曾在心情很好的时候轻轻回握一下,她偶尔与他下几局棋,说些家乡事,说些幼年事,她告诉他自己会弹箜篌,他急急命人寻了一架,送予她。
她曾给他弹过两支乐曲。
这些零碎的,温声细语,浅浅微笑,力道轻弱地回握,及那如怨如叹的铮铮箜篌玲珑之音皆推波助澜地深深鼓励了他。
那日,他正在临帖,她为他研墨。
她手指修长纤细,捻着墨锭,黑者愈黑,白者愈白。
她的手腕徐徐圆转,墨香渐起。
关于那日的事情,他总是隔膜着。
那是个初夏的午后,记忆中有融融暖香,清朗日色浮光跃金地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她推至手肘处的袖子滑至腕口,她将之推回去,手腕上的金钏叮当作响。
他看得有些入迷,她感受到他的目光,转首冲他微微一笑,头上金钗,耳上金环,及脸上的额钿流光溢彩,他起身将她揽住,她没有拒绝。
她身上的香气幽雅冲澹,他正欲沉溺其中之时,面庞却蹭一片冰冷,她哭了。
几个月来的试探与灰心终于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不合理,却只能按捺着懊恼与尴尬,“是我太过猛浪,冒犯姑娘了。”
她拭干泪水,跪在他脚边,说自己是即鸣派来他身边的,她因爱慕,而受其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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