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子对将军来说,也算风韵犹存吗?”
郁青临十分正经地问。
南燕雪想起赵老夫子的脸,简直像一个风干的荸荠,当初是看字看画定下了他,若是看脸,恐怕老夫子毫无胜算。
“想来近日很是勤于练笛,真是嘴皮也滑了,舌头也灵了。”
郁青临俏皮一句算是顶天了,赶紧服软道:“没有将军指点,不过是原地踏步,幸而天冷,骆女使夜里也不出门闲逛,否则实在对不起她老人家的耳朵。”
“还不去拿荸荠。”
南燕雪拿软枕丢他,郁青临抱住了又送回,问:“将军腰上舒服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灶边烤烤火,咱们,咱们省点炭用。”
南燕雪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白天窜得很勤快,总是找由头逗留,入夜后送药送食却不见他人。
“煨荸荠还是在灶膛边最好吃。”
郁青临见她不想去,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荸荠和菱角、莲藕一样,都是烂泥里出来的宝贝,生吃熟吃都好吃,所以郁青临打算两种都给南燕雪尝尝。
不过这寻常人家多是煮着吃的,在灶灰里煨荸荠是乡人惯常的吃法,小时候罗氏就常在灶灰里煨荸荠给她吃。
南燕雪疑心郁青临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勾她。
但是,在灶膛边守着荸荠熟,吃起来实在更香甜。
烤好的荸荠皮一揭就掉,齿咬下去先觉糍实,然后脆爽,香甜浓郁。
郁青临把南燕雪膝上那碟撒了白糖的生荸荠端到自己膝上,把熟荸荠递过去,看着她吃,自己也吃了一个生荸荠。
生荸荠嚼起来像鸭梨,但要更密实些,有点嚼头,在齿间沙沙作响,甜味清浅得像山间的甘泉。
“将军小时候挖过荸荠吗?”
郁青临问。
“挖过啊,娘一楸下去,把荸荠都撅上来,我喜欢光脚踩,泥地里滑叽叽的,但我娘怕我受冻,专给我做了一把小木楸去敲去挖。”
南燕雪又从郁青临手里接过一个剥好的荸荠,道:“庄子上冬日里能吃的果子只有荸荠,吃也吃不完,我不耐烦吃了,发脾气,我娘就把风干的荸荠拿出来哄我,说是黑枣。”
“我专叫人捡了一筐大个的荸荠,留着风干吃呢,跟吃麦芽糖似得那么甜。”
郁青临托腮歪头看南燕雪,灶灰在他脸上留了个淡淡的灰印子,跟猫儿似得。
南燕雪继续吃荸荠,唇角含笑。
郁青临不知道她在笑话自己,只看见她笑就跟着笑,说:“三泉庄的荸荠田是种晚稻的时候种下去的吧,远远看去凹下去一长条,特别显眼,我小时候经常去偷。”
“你?偷?”
南燕雪有点不信,果然就听郁青临说:“长了叶子我就一直惦记着呢,惦记到庄户都挖完了,我就去田头捡漏,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七八个呢。”
“这也叫偷?”
“追打我的庄户喊我偷儿,那就是偷吧。”
“被抓到了?你那时几岁啊?”
“五六岁吧,没抓到,我跑得可快,啊不,”
郁青临脑海里忽然冒出一段他自己都快忘了的记忆,“有一回还是被抓到了的,那妇人生得粗疏,性子却很宽厚,抓着我后脖领子就把我揪到怀里去了,她笑起来地动山摇的,我还以为是妖怪来抓小孩吃了,吓得要命,可接下来就被塞了满兜的荸荠和花生,放我回家去了。”
喜从天降,这事让郁青临那一整个冬天都非常快乐,如果不是年纪太小,他不会忘记的。
郁青临脸上大大的笑容在看到南燕雪的表情时僵住了,南燕雪从他的眼眸看到自己的脸,像是在照十几年前的旧镜子。
她装作无事,微微笑了笑,从他手里拿了一个荸荠自己剥,道:“那妇人应该是我乳母。”
“真*好。”
郁青临心尖发疼,竭力去回忆那个模糊又温暖的妇人,道:“但她,看起来不像是能当大户人家乳母的样子。”
南燕雪道:“你以为我是什么金疙瘩?你以为给我当乳母是什么美差吗?”
“是啊。”
郁青临应道:“她一定觉得是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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