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的小道,一边是碧波万顷的太液池,一边是仙居丶蓬莱丶清辉诸殿阁,因应山形地势,颇有起伏纵横之感。
允元的父亲与哥哥曾花费数亿钱修缮这周遭,但她并不喜欢这里,起居始终都在太极宫那边。
但这里的官署衙门都不曾挪动,两年来,这座皇宫几乎要成了内外朝的公署。
翰林院,也就在太液池的西边。
樊尚恩在她身后低声问:“陛下回勤政殿用晚膳么?”
“嗯。
”允元随口应声。
“太乐署近来新制了几支曲子,说等陛下有空的时候,呈陛下清听。
”樊尚恩又道。
允元瞥他一眼,“他们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樊尚恩腆着脸笑,“陛下您看您说的,奴也是觉着您这大半个月忙于政事,未得好好休息一回,想给您解解闷子……”
解解闷子啊……她过去,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好像在呼应着她的心思一般,前头匆匆地走过了几个文士,似是从中书省领了东西要到翰林院去的。
允元停下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
樊尚恩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那几人穿着翰林院的长袍,束发佩玉,个个是风姿挺秀。
但在其中,尤为突出的却还是樊尚恩熟悉的人——那是手捧书卷的杜微生,似在与身边同僚谈论着什么,温和地微微笑着。
一侧是大红的宫墙,密不透风的藏青袍服好像裹住了他所有的秘密,但从那高高的墙头偏有早秋的夕光落下来,将深深浅浅的光影投在他眼底。
樊尚恩心里咯噔了一下,“陛下,要不要请……”
“就听你的。
”允元却打断了他的话,“今晚让太乐署送曲子来吧。
”
又半个月过去,翰林院中诸人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杜微生骤然之间,又失宠了。
他们一个月前的马屁全白拍了。
皇帝新近好像迷上了听曲儿,勤政殿来来往往的都是俊美的琴师乐工。
约莫三日传召一次的样子,但仍旧没有人能留宿下来。
杜微生也就乖乖地在翰林院干了一个多月的活。
“啪!
”一封书函被摔到了杜微生面前。
杜微生一愣,那书函上封着门下省的印,一个月前还与他点头哈腰的同僚此刻张牙舞爪:“杜子朔啊杜子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擅改诏敕,礼部虽没有多话,门下却到底来书问罪,让我们翰林院失了好大的颜面!
”
他微微拧了眉头。
关于番邦上贡的那道诏敕,都是之前的老黄历了,这门下省的书函落款也在一个月前,此刻这人大约是看自己不忿,着意来挑事儿的。
但偏偏众人也都等着这一茬似的,谁也没说话,端看他的反应。
须知当今皇帝手中真正亲近的只有吏部和户部,当然,这也是六部中最要紧的地方,官吏俸禄都从中来。
礼部则与皇帝最不对付,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今上是女人,即位才两年,得位既已不正,根基亦不甚稳,时不时就要挨上礼部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头子们好一顿犯颜直谏。
番邦入贡,州府送迎,该怎么说丶怎么做,上百年来早有成规,为什么偏到了今上这里就一定要改那一两句话呢?这岂不正正说明了祖宗成法在今上眼中形同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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