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奶奶手中攥紧了一个小钱包。
崔善抢过这个钱包,发现有张小纸条,写着一个本地的固定电话号码。
她拿出自己手机,却摇摇头放下,还是改用老宅的座机。
拨通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听到某个声音,只有短短的&ldo;喂&rdo;,男人沧桑的声线,似乎充盈警戒。
她的手指颤抖,连同耳边听筒,嘴唇嚅动,却发不出一个字,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五秒钟,对方挂断了电话。
就是他?
崔善亲吻了奶奶的额头,迅速告别了老宅,前往县城里的中国电信营业厅。
她知道有种巧妙而邪恶的方法‐‐在自动缴费机上,给电话号码充十块钱话费,在话费单上就会显示机主的姓名和地址。
&ldo;单富清&rdo;,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人疑惑,地址却是&ldo;流花河乡小白村19组7号&rdo;。
她走上出城的大路,穿过小城的南门街,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就当是冬天的远足,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天鹅绒大衣也不觉得冷了。
七岁以前,她常去小城郊外的流花河。
在压箱底的记忆中,她像男孩子那样脱得精光,从水底摸出光滑的鹅卵石,还有一尺多长的泥鳅。
上游山谷有大片野生桃林,每逢落花时节,就会漂满粉色花瓣,这条河因此得名。
而今,流花河畔多了几排楼房,丑陋的喷着灰烟的乡镇工厂,像突然泼入画中的红油漆。
至于九天玄女娘娘的破庙,人生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地方,早已湮灭在这些建筑的地基下了。
&ldo;流花河乡小白村19组7号&rdo;,这栋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俯视河岸的高地上,前后有两片菜地,寒冬里沙土般荒芜。
墙外破烂的信箱上,写着屋主人的名字‐‐单富清。
用力敲门,许久没有动静。
但崔善知道,屋里有人,门前的脚垫,有刚踩过的明显痕迹。
单富清?
低头琢磨这个名字……对啊,第一个字不念&ldo;dan&rdo;,&ldo;单&rdo;作为姓氏念&ldo;shan&rdo;,而且是第四声‐‐&ldo;单&rdo;就是&ldo;善&rdo;。
单富清=善父亲
崔善的父亲!
这绝对是崔志明使用的假名,终究还是没有忘了女儿崔善。
两年前的今天,他还被关在巴比伦塔顶的空中监狱,囚禁他的人是妻子麻红梅。
而在同一天,也是这样的冬至,他的妻子在做钟点工时,摔死在主人家的楼下。
当他饿了三天,忽然有人从墙顶放下了绳子。
于是,在塔顶被囚禁十二年后,他获得了自由。
崔志明失去了一切,他也无法再回到原来的生活,更不知道如何去找自己的女儿。
他只能回到老家的县城,为了躲避当年的债主,隐居在流花河畔的小屋里,偶尔才回老宅去看望老母。
他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单富清‐‐永远提醒自己还有个叫崔善的女儿。
小善的爸爸,为什么还不出来呢?
崔善低头,沉默,两分钟后,转身离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回到干涸的河滩上,流花河大半结冰,剩余的河水缓慢而孱弱,裸露河心的鹅卵石,浅得可以蹚水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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