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于对面,双目微阖,眼观鼻,鼻观心,已然入定。
瞧着他,郭靖忽而想起每逢清明寒食,同父亲忌日生辰,母亲必然提着香烛供品,带着他走上很远的路,到汉人庙中为亡父烧香还愿。
他那时还小,不懂磕头,在寺庙院落间奔跑玩耍,瞧见偏院中供着观音菩萨塑像,结跏趺坐,秀目低垂,宝相庄严。
记忆当中,竟同眼前人仿佛一二。
想至此处,忽闻慕容复淡淡地道:“睡罢。”
他并未睁眼,不知是怎么察知郭靖动静的。
郭靖遂依言闭目沉沉睡去,一睁眼东方既白。
下得山来,白天再跟随六位师父学习武功、功课、琴棋书画,少不得又挨几通责骂,到了中夜时分,再往崖上行去。
这一夜上到最难处,果然不见有绳索吊下。
郭靖等了一会,自行往上攀登。
他第一次上得崖来去寻马钰,心无旁骛,怀抱了一股狠劲冲劲,似同自己较劲,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混杂着恐惧和兴奋,似乎崖顶有着一个极美丽、而又极难解的谜题等待他去开解。
这整整一天,他期待着傍晚,却又惧怕傍晚。
上到极陡峭处,手脚几乎都无处放置,整个人如同吊在崖壁上一般,进退两难。
郭靖咬一咬牙,心想:“我昨日夸下海口,倘若今天不能践约,岂不是教他好生失望?”
一横心,努力回忆马钰教授的呼吸运气的法门,手脚并用,一寸一寸地爬了上去。
上得崖顶,几乎力竭。
躺于地上大口喘息。
慕容复已经等在那里,道:“来了?去打坐罢。”
语气寻常,好似不曾看见郭靖精疲力尽模样。
郭靖道:“是。”
喘息稍定,爬起身来,自行走过盘坐。
直至天色微明,方动身下山。
如是过得一段时日。
慕容复极少同郭靖说话,也不传授武功,只偶尔纠正他吐纳呼吸法门。
郭靖攀援山崖之时,也不再有绳索缒下,然而过得十天半月,他也已经不再需要了。
他只觉身子一天轻似一天,以前难于攀越之处,现在轻松飞身越过,以前上不去的地方,如今也可攀上,只不过略微吃力而已。
转眼间到了深秋。
这日清晨起床,星星点点,天空中落下几点雪来。
出账一瞧,整个草原覆满薄薄一层白霜,极为美丽。
郭靖心忖:“不知崖顶上该有多冷?”
小雪零零星星落了一天。
到得深夜,照旧前去。
冰雪覆盖了山石,湿滑颇难攀登,然而他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不费甚么力气,不多时上得崖顶。
慕容复早已等在那里,背对他负手而立,眺望山下雪景,头也不回,淡淡地招呼了一声:“来了?”
郭靖道:“是。”
瞧见慕容复肩头披了一件厚厚的黑毡斗篷,垂坠至脚边,将他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衣料似极温暖而极沉重,下摆随他走动微微飘拂。
他愣了一愣,将背上负着的包裹卸下,搁于地上,自行走去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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