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渡:我读你的小说,不论是《国画》,还是《梅次故事》、《西州月》,哪怕是你的一个短篇小说《天气不好》,都有一种很深重的悲剧感。
这种悲剧感有时是一种悲哀和怜悯,让人欲哭无泪,比如《西州月》中的关隐达和《天气不好》中的小刘。
有时是一种悟&ldo;空&rdo;之后的幻灭,比如《梅次故事》结尾处,心事重重的朱怀镜大年初一上荆山寺烧香,风裹雪雾、呼啸如涛。
噩梦之后,朱怀镜惊悉他政治上的对手王莽之在上山烧香的途中车毁人亡。
我想引出你这部小说的最后一段:朱怀镜独自呆在房间里,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他来回走着,如同困兽。
忽闻法乐如雷,唱经如cháo。
他脑子里一阵恍惚,像是明白了什么道理,却不是佛门顿悟。
他想立即跑出去,拉回香妹他们,不去烧香了,不烧了,不烧了!
马上离开荆山寺,回到梅次去。
这时,已听得大殿那边鞭炮震天,木鱼阵阵,念佛不绝。
也许香妹他们早已长跪在佛前了。
我很喜欢这段文字,这是一个开放性的结尾,很耐人寻味。
这个结尾给我的感觉就是你用的那个词:恍惚。
朱怀镜的恍惚只是一刹那,因为他马上明白了什么,所以他想立即跑出去拉回香妹他们,不烧香了。
可是他真的不恍惚了吗?也许是更深意义上的恍惚吧。
而读者在这里明白了什么没有?好像也只有&ldo;恍惚&rdo;而已。
而不管是恍惚还是明白,一切已经迟了。
梵声高诵,香妹他们已经在佛前长跪不起了。
我读这段文字,不禁想起《红楼梦》最后一回,&ldo;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语村归结红楼梦&rdo;,贾政接到家书,赦罪复职,心中喜欢,日夜趱行乘船往家中赶。
行到一处地方,乍寒下雪,把船停在一个清静去处,自己在船中写家书。
这时便见船头微微雪影里,贾宝玉光头赤脚,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并不言语,似喜似悲,随了一僧一道飘然登岸而去。
然后是三人中不知是谁在唱:&ldo;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
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rdo;这里贾政对宝玉的来龙去脉明白了没有呢,好像是明白了。
可是真明白了吗?又好像影子一样的恍惚。
如同朱怀镜恍惚之中的明白,读者明白中的恍惚,影影绰绰,似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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