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元正,官员休沐,书院散学,卫府里一大家子都闲了下来。
合玉居里将早准备好的春联、窗花和年画贴挂上,连灯笼也选了大红的,各处都喜气洋洋。
宫里的除夕照例宴请群臣,卫邵无官无职,进宫没他们三房的份,老夫人、安国公秦兰月夫妇以及大房二房倒是都去了,府里其他小姐公子姨娘们就按往年的习俗,聚在荣照堂里,将灯点得通亮,一起闲话用饭,等他们回来熬夜守岁,过了子时才能散去。
沈云西想着要等许久,她和其他人不熟又说不上话,便特意叫李姑做了不少小吃食备上,又带了本书打发时间。
巧的是卫邵也带了书来,对方还是如往常一样清和有礼。
空有名头的两夫妻坐在临近的位置上,不言不语没有交流,各自低头翻书。
角落里的三个姨娘看着他们这般情景,自然就联想到了近日里流传得很厉害的话本子,凑在一处悄悄摆起话来。
赵姨娘是七姑娘的生母:“我当初还奇怪,老爷怎么就突然看上秦家姑娘了,还非要娶回家来。
我的老天爷,合着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也是想不通,多的是年轻上进的好郎君给她挑,她为什么偏嫁给咱们老爷做填房?说句不好听的,”
赵姨娘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咱们老爷年纪大得都够做她爹了,素日也眠花宿柳的,不是多端正的人,她花儿一般的年纪,怎么就瞧上老爷了呢,还先给身子,后成亲。”
钱姨娘是最小的八公子的生母,笑道:“咱们老爷那张嘴会哄人啊,长得又还人模人样的,甜言蜜语一说,小姑娘能遭得住才怪嘞。”
余下的孙姨娘膝下无子无女,比她们年长又素来胆小,听她们说得厉害,忙道:“三夫人的话本子不一定是真的,夫人也不一定做过那样的事。
这样隐晦的过往,三夫人又不是趴在人家床底下的,哪能叫她晓得,指定是编造的。
你们快别说了,若传到了夫人耳朵里,就不得了了。”
钱姨娘哧笑:“若是假的,老夫人能一声不吭,连句话都不说,老夫人是最讲理的。
若是假的,咱们秦夫人能这么忍气吞声?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往日得理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能把三夫人踩死到泥地里去。
裕和郡主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好心养着的外甥女这么对她亲女儿吧。”
赵姨娘应道:“可不是吗,咱们秦夫人年纪虽小,手段心计可比我们年纪大的还厉害几分呢。
她嫁进府里这两年,外人谁不说她好,只有我们内里的人才知道这里头的苦咯。”
孙姨娘唉了声,“还年轻嘛,性子要强傲气也足,等过几年也许就好了。”
卫信坐在对侧,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如坐针毡,心烦意乱。
几个姨娘提及秦夫人时,语气言语实在算不得好,她们口中的那个人听起来和他所接触的秦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庶出,他生母也是姨娘,少年虽莽撞,但却实在算不得坏心肠,他是很能体谅姨娘们的苦楚的。
卫信想在姨娘们面前为秦夫人辩解,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对安国公府的人和事并不了解,他对这府里的所有印象大都来自于秦夫人的书信,从青州回来后也没有多加探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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