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的老丈夫去世,她继承遗产成了一位特别富有的孀妇。
伊人,伊人梁晓声
六十九
十年前,正是她亲自回到中国,成功地一举便寻找到了乔乔。
她出示了乔乔母亲的一封遗书,用指血写的,托付她这位当姐姐的,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有条件有能力了,一定要替她将女儿从高家再夺回来,并收为自己的养女。
当姐姐和姨妈的已经成了富孀的女人,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面对的并非是高家人,而是一个户口仍在农村的,说农民已不是农民,说音乐家又名不正言不顺的高大男人。
这男人高大却一点儿都不威猛。
非但一点儿都不威猛,反而还给她特别通情达理也特别容易对付的印象。
那么高大的个男人,当时搂抱着乔乔哭得泪人儿似的。
由于他不争,法院在验明一应证据后,将乔乔判给了非争到她不可的华侨富孀。
刚上高二才十七岁的乔乔,面对自己人生的重大抉择以及亡母的血书,哪里还能有什么个人主张可言呢?当法锤敲下,她才明白自己在晕头转向之际,已糊里糊涂地表达了一种对大哥哥乔祺不利的态度。
她那种表态不是因为觉得富孀姨妈才算是真正的亲人,而是因为对方代表着她的亡母的遗愿。
若作出相反的决定,对她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了。
但若让她从此便与&ldo;大哥哥&rdo;乔祺离别,则对她不但是太难的一件事而且分明是太冷酷的一件事……
结果她也哭得泪人儿似的。
法官见状,颇为同情地说:&ldo;乔乔,如果你真的后悔了,我们是可以重审重判的。
&rdo;
乔乔就哭着说:&ldo;法官,求求你重判吧!
……&rdo;
一听此言,富孀姨妈也掏出手绢,将一张整容过的脸一捂,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她那可怜的妹妹。
当然,她并没有哭诉出妹妹的死因,只不过口口声声哭道:&ldo;可怜的妹妹呀,你不应该呀!
你撒手一去倒是省了心了,可你这个女儿不领我这个姨妈的情,我费尽周折找到她,图的什么呢?……&rdo;
乔乔一听此言,不由得扭过头去,泪眼相望。
而乔祺,也就只能强忍心中的万般不舍,将乔乔向她姨妈那儿一推再推。
于是乔乔又身不由己地扑入姨妈怀中,与之抱头痛哭。
那时刻,在她,姨妈仿佛便是生母了。
悲怆之状,不必形容。
连那位法官,也从旁看得颇为动容。
乔祺呢,则拭尽泪水,连连向法官摇头摆手,那意思是不要重审重判了。
……
当日,乔乔仍随乔祺回到家中。
她一进家门,就扑倒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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