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下一条心，势必得让父亲接受现实。
&ldo;再说一遍？！
&rdo;
父亲果然一下子被激怒了。
&ldo;捡的。
&rdo;
当儿子的脸不变色心不跳，也不弯腰，用他那只满是泥的赤脚，将另一只脚上的鞋蹬掉了。
&ldo;你你你……你敢说你捡来的？！
&rdo;
父亲的手掌，在木炕沿上重重地拍了一记。
大脚拇趾从女婴的小嘴里吐了出来，然而那一只小腿还斜翘空中。
她的小脸循声一转，围棋黑子般的一双眼睛瞪着那身为父亲的大男人的脸。
&ldo;就是捡来的嘛。
不敢说也得这么说，敢说也得这么说。
&rdo;
当父亲的又白张了几次嘴。
彻底的算是白张，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来。
儿子似乎蛮有道理地说：&ldo;不让我说捡来的，那你让我怎么说？&rdo;
&ldo;我揍你！
&rdo;
当父亲的双腿垂下了炕，气急败坏地用双脚探寻他的鞋。
这时，炕上的女婴哼唧了两声。
儿子提醒道：&ldo;爸你别这么大声嚷嚷。
你会吓着她的。
她要是被你吓哭了，我可不哄……&rdo;
&ldo;浑蛋！
……&rdo;
父亲的脚穿上了鞋，一步跨到儿子跟前，举起了巴掌。
当儿子的将身子一挺，脖子一梗，紧闭上了眼睛，预备挨一记狠狠的耳光。
伊人，伊人梁晓声
三十七
哇！
……
女婴突然哭了。
那一种哭声，用响亮已经不足以形容。
那简直是一种嘹亮的哭声。
冲锋号似的使人热血沸腾准备前仆后继的一种哭声。
父亲的手僵在空中了，腮上的肉气得直搐。
儿子的眼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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