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耸肩膀:这也是写作不顺利时常给自己编造的一类遁词。
当时,战争威胁着人们,继而战争爆发了,他都可以以讲故事消遣取乐。
现在为何就不行?他走出咖啡馆。
他回想起了另一个夜晚,那是一个大雾迷茫的黑夜,他预言政治就要把他吃掉:这下完了,他被吞噬了。
可他为何就不能更好地自卫呢?内心枯竭,使他陷入瘫痪,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手头拿着那位小伙子的书稿,那位小伙子为何能寻觅到东西叙述,而偏偏他就不行?他也有过自己的二十二岁,也有过许许多多东西要倾吐,他经常在这些街头漫步,梦想着自己的书。
书……他放缓了脚步,脚下行走的再也不是往昔的那些街道。
从前,街头灯火耀眼,一条条街道纵横交错,布满这座世界的首都。
如今,路灯闪着亮光,渐渐向远方延伸,刺透了黑夜,让人清晰地看到这条马路是多么狭窄,这些房屋又是多么破烂。
光明之城熄灭了,即使它哪一天还能重放光芒,那巴黎也会像威尼斯、布拉格、死城布鲁日等城市一样一落千丈、黯然失色。
这不是以前的那些街道、以前的那座城市、以前的那个世界。
在圣诞节前夜,亨利曾暗自许下诺言,要用词句来歌颂和平的温馨,可这种和平已经没有温馨可言。
街道死气沉沉,纳迪娜的躯体无精打采。
这春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奉献给他,蓝色的天空和吐绿的树芽墨守着四季更迭的常规,看不到任何希望。
&ldo;谈一谈我生活的乐趣。
&rdo;可这生活再也没有乐趣,因为万物再也没有意义。
正因为如此,写作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在这一点上,又是纳迪娜说得对。
塔热河畔灯光闪烁,可一旦知道这灯光照耀的是一座在饥饿中死亡的城市,那内心就腾起乐趣去描绘。
那些饿死的人们决不是一个让人去摇唇鼓舌的借口。
往昔仅仅是虚幻的景象而已,幻景一旦破灭,还会剩下什么东西?只有灾祸、危难和不明确的任务,惟存一片混沌。
亨利失却了一个世界,可却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他无处栖身,两手空空,无足轻重,他再也不能谈任何东西。
&ldo;唉,我只有闭嘴了。
&rdo;他想道,&ldo;若我真的打定主意,就不会再四处分身了。
我兴许能相当自得其乐地干一些不得不干的苦差使。
&rdo;他在红酒吧前停住了脚步,透过窗玻璃,他发现朱利安独自坐在一张高脚圆凳上。
他推开门,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说起他的名字。
若在前一天,他也许还会因此而激动一番,可当他迈步穿过咖啡店中嘈杂的顾客时,他暗暗责备自己又被一片可怜的幻景迷惑了。
当一个危地马拉或洪都拉斯似的弹丸之国的大作家,多么不足挂齿的胜利!
昔日,他自以为居住的是世界上一方得天独厚的天地,每一个词都从这里传遍整个地球,可现在,他深知他的一切话语都在自己的脚下渐渐失去了生命。
&ldo;太迟了。
&rdo;朱利安说。
&ldo;什么太迟了?&rdo;
&ldo;那场厮打,你没有看见。
噢!
没什么了不起的。
&rdo;他补充道,&ldo;他们甚至都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规规矩矩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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