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从九点一直挪到了十二点，小狐狸一动不动，始终蹲坐在茶几上，面对这大门的方向，到后来困得不行了，就两只爪子叠在一起，下巴搭在爪子上，抖抖耳朵，扫扫尾巴，两只圆圆的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大门。
仿佛只要他这么等下去，某个人就会像往常一样，从大门外进来，然后把他抱起来，他就能高兴地扒在那人肩头，舔舔那人的脸，再变回人形窝进他的怀里。
脑中某种情绪在剧烈翻涌着，像是疼惜，又像是愤怒，贺渊一时分辨不出那到底是所谓的顾沉的情绪还是自己的情绪，但心脏上却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然后他反应过来，那是最近两天的画面。
小孩所说的……顾沉消失后……那两天。
半晌，他狠狠抹了一把脸。
替他妈的身！
老子他妈就是顾沉！
第37章
贺渊自认活了二十五年，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认知，他记得自己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二十五年来的人生经历。
在贺渊的认知中，他就是他，不是其他任何人，记忆和性格，经验和思想，这些才是形成他这一个体的决定性因素。
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足以形成他自己，而哪怕是平行时空同样一个叫做贺渊的人，对方所拥有的以上这些东西，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同，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不是他贺渊。
因而在一开始感受到顾沉的记忆时，他始终游离于这个角色之外，哪怕真切地经历了那个人的生活，回归他本身的时候，他都很快找回了自我的定位。
而在经历顾沉渊的那世记忆时，尽管真切地感受到了顾沉渊与小七之间的感情，体验时更是深切刻骨地沉浸到了身为顾沉渊对小七的爱意中，但在走出那段记忆后，他依旧很快将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抽丝剥茧剥出来，将其与自己的人生彻底隔离，保持着独属于贺渊的冷静与旁观。
他的DNA与顾沉的DNA相同，他跟顾沉长得一模一样，这些在他看来或许暗示了他与顾沉是相同的人，但他自己知道，他和顾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等他明了自己对盛秋的感情，他更情愿以贺渊，而非顾沉的身份去追求盛秋。
贺渊总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些年，凡事总能拎得清。
自己是顾沉这件事，他也能嗤笑一声，然后彻底扔到脑后。
被小孩三番五次当做顾沉，他烦得不行，一次次在小孩面前强调自己是贺渊。
等他真对小孩动了心，他也反感自己被当成顾沉的替身这件事。
可见到那几幕场景后，脑中密密麻麻的记忆汹涌而来，像是迫不及待地塞进他脑子告诉他，他就是顾沉，顾沉是他缺失的一部分，跟盛秋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同样是他缺失的一部分，现在，他所挂念的那个小家伙，傻乎乎地待在原地，天天在等着他回去。
那汹涌而来的记忆和情感都太过浓烈，浓烈到几乎将他的理智灼烧得一干二净，而这种体验也前所未有地真实，真实到贺渊能够清晰地记得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这一刻，贺渊心想，去他妈的贺渊和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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