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李虎趔趄着压灌木过来。
江濯回身,柔静地看着他。
李虎乱着胡子,衣衫乱绑着,都烂了,全脸都红了,疼红的,眼皮肿的似乎大泡,发狠地瞪着她。
一息,两息。
“你要走!”
男人的吐息浓重,一回滚着一回。
江濯见着他的伤,硬的心软了,轻声说:“我不走。”
“你要走!”
李虎蹒跚地寻个树干,用背倚着坐下去。
两个你要走,意思似乎不同。
江濯跟着坐去李虎身畔,道:“我走不了。”
众多官兵把守,且还未有食粮,她走也不远。
食粮看管严格,她也曾想过节省食粮,但他们一天只一张饼,拆给叁次饭已是不易,更遑论节省。
李虎嘴唇干裂,抿了一抿,道:“濯,转过脸,叫老哥看看你。”
江濯别过首,有情地视着李虎。
她低声道:“现下黑灯瞎火的,看甚么?……以后有的是时候看。”
有的是时候,何来时候?
江濯温良地扯了个谎,她逃出去以后势必要走的,去当刀王,在何地都歇不下脚。
李虎不理,单是执拗地看。
片刻后,他举起手,搁脑子边敲敲,说:“这里记住了。”
江濯怔了一下,随后问:“记住甚么?”
李虎道:“老妹要走,老哥脑子里记得。”
他不再莽野,单是静静,老者般萧条,艰辛地挪挪身子,从胸膛处掏了些饼。
饼风吹雨浇,早又湿又硬,男人手上攥紧,强硬地塞给江濯。
江濯既惊又悲,道:“你也要走。”
男人道:“我走不了!”
“我亦走不了!”
“你走得了!”
江濯摇摇头,迟钝地意识到将要分别,眼里开始蓄了泪,推脱着不肯接。
“老妹要走,老哥便用最爷们的方式告别!”
李虎不同她废话,脑子一热嘴便快,站起身,支着树干。
“老哥给你打掩护,走!”
他萧条地,又是压着灌木走,此番并非见江濯,而是见官兵。
江濯急急地踉跄过去,要拦。
只见李虎解开衣物,将它摇起来,大声喊:“老子自由啦!”
这声横空出世,胆敢叱咤整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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