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明没有回应齐绍洲的话,只是如一座雕像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人。
齐绍洲心里难过,默默退了出去。
房内再度安静了很久。
郁危明伸出手去,摁掉了所有仪器的电源。
不再有任何蜂鸣,不会再有任何报警。
他终于再度抱紧了顾远泽,固执而温柔地收紧双臂,好像这样就能把神明强行留在怀里。
“司令官。”
他还记得他怕吵,因而声音很低。
且这一刻郁危明很清醒,完全不觉得自己发疯。
“顾远泽,活下来好不好。”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吗?那司令官你这一生,又算什么呢。”
“顾远泽,小时候的你,虽是个战争遗孤,却非常积极念书,只为实现长大后去农业卫星上种出无边无际金色麦田的理想。
你还记得吗?”
“你就不想试一试,你原本该有的人生吗?”
“那种住在二层小楼,每天悠闲地踩着点去农研所上班,看着青青麦苗长势喜人。
周末就睡到自然醒,去附近的图书馆喝着咖啡看看闲书,去实验室里烤面包、做面点的人生。”
“……”
“顾远泽,你没能过上那样的人生。
因为你被逼着上了战场。”
“被迫压抑理想,为守护联邦付出全部。
可到头来却被人陷害、冤屈。”
“我知道你很痛,很委屈,很恨。”
怀里的身躯僵硬颤抖,或许是难受和抗拒,或许根本也听不懂郁危明的一切自说自话的喃喃。
但银发与黑发在枕上无声地交缠,郁危明的指尖还是极轻地抚过司令官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
"我能看见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知道你受过多少折磨,有多绝望。
"
“可顾远泽,如果现在死了,你的人生所有记住的、留下的,就只有那些疼痛和伤害。”
“可活下来会有别的。”
“会有麦田,会有图书馆,会有肉包,会有很多很多你想过的没想过的,美好的东西。
总有一天,覆盖那些伤痛。”
“……”
修长的手指蹭着起伏的胸膛、腹肌、一路向下。
怀里的人微微张口,急促、艰难地喘息,郁危明不禁想,如果现在心率仪连着,会有多大的轰鸣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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