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余甘子回了蒋府。
她在这地方没有一个留恋的人,但却有不少人在惦念着她,得知她回来,来瞧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她们七嘴八舌,或讥讽或刺探,余甘子反正不能言语,正好冷眼旁观。
“妹妹这哑症怎么还是不见起色?不是说你那位姨母将军招赘,招了个郎中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说这话的人是余甘子已经定了亲的堂姐,她是蒋伯谊的嫡孙女蒋三娘。
听南静柔说,她许的人家是河南府的谢家,谢家的家主年岁大了,只在分司六部挂了一个尚书的虚衔,但子孙倒是都很争气,蒋三娘要嫁的那一位谢郎年岁轻轻就已经是平江府市舶司的提举了,这位置一向容易出功绩,过了几年调回京去,前途无量。
蒋伯谊替自己的嫡孙女做了这样好的打算,体体面面的婚事,德才兼备的夫婿,可是轮到余甘子,就只有些脏的烂的。
蒋恒儒企图轻薄余甘子的事,蒋三娘是知道的。
她若不知道,还能说她只是性子刻薄,她知道还故意这样说,那就不是刻薄,是心肠恶毒。
“不过将军真是舍不得妹妹,年年清明*、中秋、年节,祖父派了体面下人去接妹妹回家团圆,将军就是不肯松口,连个由头都懒得找,这一回若不是小叔重病沉疴,妹妹碍于孝道,只怕也不会回来吧。”
蒋三娘瞄了眼她衣袖下金叠玉的镯子,她虽在孝期,通身就这一样首饰,这可首饰细看之下竟是宫造的,非赏赐而不能得。
蒋三娘抿抿唇角,道:“瞧妹妹这皮肉养的真细,小时候就是美人坯子,如今谁见了不说咱们四妹妹是头一份呢?”
余甘子觉得蒋三娘也长进了,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也没那样咬牙切齿了。
“前几日说是旅途劳顿,眼下歇够了,也该去拜见各房长辈了吧。”
蒋三娘说了那么些,最要紧就是这一句。
余甘子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帮凶,她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我的儿。”
南静柔抚着心口歪进来,肉麻兮兮道:“你爹爹喉咙里‘咕隆咕隆’响,怕是唤你去呢。”
余甘子站起身就往外走,蒋三娘‘欸’了一声,南静柔热情地说:“三姑娘也来瞧瞧吧,都小半年没见过你小叔了吧,他怕是也怪想你的,等再过几个月成了亲,这辈子也难再见了。”
蒋三娘才不愿意去看蒋盈海,嗤笑道:“我就不妨碍四妹和小叔共享天伦了。”
南静柔趁势道:“也对,那大房那头就请姑娘回话,说四娘走不脱,而且身上带孝,就不去长辈跟前了。”
余甘子进了正屋都没有折进房中去,而是在暖阁里歇下了,几个庶弟庶妹都在这暖阁里或玩耍或习字,说起来都是守在榻前尽孝。
南静柔跟了进来,叫人锁了院门,歪在榻上同她们说笑,只没一会就睡着了。
四房说起来是独门独院的,但到底在蒋家大宅里头,想要守得滴水不漏是很费心力的。
南静柔在睡梦中蹙起眉,余甘子怔怔看着她,像是看见了南静恬。
她想娘了。
蒋盈海再受几日烂疮之苦,就下去给南静恬赔罪吧。
她这个做女儿的服上百日的孝,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礼部的公文和蒋家的报丧是前后脚到的,听起来有些晦气,论起来倒都是喜事。
乔八将公文送进来的时候南燕雪正吃一碗枇杷糖水,郁青临从账册堆里抬起头,不错眼地瞧着乔五把公文交到南燕雪手上。
公文简洁,有事说事,南燕雪一眼看罢,却故意轻飘飘一掷,丢在茶几上继续吃糖水。
“将军?可允了?”
郁青临急急问。
枇杷糖水甜得含蓄,她吃得好有滋味啊,都顾不上答郁青临的话。
“这糖水是怎么做的?说是枇杷糖水,我怎么没吃到枇杷?”
南燕雪不答反问。
郁青临张了张口,只得先道:“枇杷捣烂成泥熬成汤底了,那点清冻是用枇杷嫩叶熬出来的,又刨了佛手柑碎,这一盏清甜润肺,小铃铛吃了几日,夜里呼吸平顺,将军这一碗多了茉莉茶汤,更有点清苦芳香吧?”
南燕雪点点头,吃这甜汤就等于把药也吃了,谁不喜欢?
郁青临见她始终卖关子,从书案后走出来,伸手想拿那公函来看。
南燕雪摸摸碗盏底部干燥,故意往公文上头一搁,阻郁青临去看,非逼得他焦心不已,轻唤道:“阿雪,到底是不是允准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