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鹅黄褙子,衣襟是花卉织金,挽着单螺髻,发簪戴着缠丝金蝶步摇,生得花容月色,难怪会令兄长动心。
他收回审视目光,避免见到她受伤的耳垂。
宋远杳一见到陆乘书,耳垂便隐隐作痛,那日碎裂的玉坠和冷冽的剑光,尽数浮现在她眼前。
她懒得伪装成旧日贤嫂的模样,冷淡道:“小叔。”
她疏离的语气,并未引得他在意。
两人一同入府。
宋远杳一向不回西院,这次却是陆家三叔公请她。
陆家三叔公是陆家宗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
她顾忌辈分,不情愿地迈入正厅,只见三叔公端坐在上座,庞大的身躯陷在紫檀雕花扶手椅里,间歇捋着下颏的白须,陆夫人次居其右,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利刀,要将她一寸一寸地割开。
宋远杳蹙眉,步履放缓。
“正好儿媳过来,我今日请了三叔公来主持公道,顺道请乘书过来一下,毕竟乘书在京州当官,也能做个见证。”
陆夫人浑浊的目光扫了一眼宋远杳,又看了陆乘书,再看向坐在主位的三叔公。
宋远杳落座后,听到她这这番话,就知道她有所图谋。
“我倒是好奇,母亲有什么大事,值得三叔公见证?”
宋远杳面色不善,狭长的眉目,盛气凌人,颇有金剪子的锋利之美。
露沁花脂茜粉香,满柄锋芒刺葱指。
陆乘书抿茶,瞥了一眼宋远杳,回眸时,余光看到女人藏在云鬓里的耳垂,隐约可窥伤势结疤,五指兀自拢紧。
宋远杳不知,名义上的小叔子在悄无声息打量她。
她此刻在想,陆夫人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正如她猜测那般,陆夫人毫不遮掩,谈及容娘上门要陆家认下腹中骨肉的事情。
“那名姑娘明唤容娘,出身秀才之女,父母早亡,身体娇弱,与乘雪有露水情缘,怀了我们陆家骨肉。
我知晓这件事后,接回府,好生养着,深怕出个好歹。
三叔公你也知道,我儿成婚多年,膝下没有子女,我这当为娘心急如焚。
我知道乘雪疼远杳,不惜忤逆父母,迟迟不肯纳妾,可容娘有了我们家陆家唯一的骨肉,我们不可不认啊!”
陆夫人神情激动,咳嗽声不断,伺候跟前的韦嬷嬷为她拍背缓气,又为她沏茶倒水。
宋远杳闻言,坐直身子,“母亲这话说的,我也不是善妒的人,我只是怕母亲被骗,毕竟陆家家大业大,有女人上门随随便便说怀了陆家的骨肉,万一是别人的,岂不是陆家白帮人养孩子。”
三叔公坐在主位,默默喝茶,也不出声,任由两人剑拔弩张。
直到陆夫人朝身边的韦嬷嬷递了一个眼神。
素衣婢女托盘走出来,上面用布帛垫着的玉器,令宋远杳再也稳重不住,面站起身,攥紧绢帕。
她双目睁大,无法抑制胸口的怒火。
都承盘上赫然立着一枚暖玉印章,顶部雕有一头口含宝珠的小狮子,栩栩如生。
这分明是陆乘雪的贴身之物,此前她还把玩过数次。
那时她百无聊赖地倚在床榻边缘,陆乘雪为了逗她一笑,便撩起她的几绺发丝,俯身含笑道:“周岁礼时,我捉去了玉章,父母都以为我将来必是一个读书人。”
而今陆乘雪的玉章怎会乍然出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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