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写理由,但总归是病人的事情。
这些年费志刚进步很快,三年前就转为主治医师,上个月则升为副主任医师,并且已经是上海心胸外科学术委员会的青年委员,在国际一线的医学杂志上陆续发表了三篇论文,俨然医学新星。
代价则是平均每周两个晚上回不了家。
两年前费志刚贷款买了这套房子,里面从家具到软装,每一样都是柳絮亲手购置。
可每次睁开眼睛,柳絮依然觉得陌生。
家是陌生的,世界也是陌生的,所有的东西和她之间都隔着层膜,费志刚也不例外。
好像自从和父亲闹翻,反出家去,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了她的家,她成了游客,成了陌生人。
倒是有时候看见文秀娟,在恐惧喷涌出来的前一秒钟里,会觉得自然,觉得触手可及。
这种和死亡的亲切感时时让她后怕。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不正常,就像昨天郭慨说的,病根不除,源头不清,她的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终有一天再掩饰不住。
回想昨天和郭慨重逢,竟觉熟悉亲切和一份踏实。
大约是朋友实在太少的原因吧,柳絮想。
然后她一转念,又觉得,是自己从前太少不更事,郭慨这样的男人,至少做朋友是很合适的。
男女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吗,柳絮记起昨天郭慨出现时说的话,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于是想着来看她一眼,看她好不好。
她心中悸动,有股子过电的感觉。
然后,她把一切都压了下去。
费志刚是个好丈夫,柳絮告诉自己。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他前途无量。
关于前途无量,其实也不仅仅是费志刚。
进入和生的九个人,全都是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的拼命三郎,副主任级的提了三个,其余也快了,他们才三十岁,这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但全都是实打实拼上来的,要实绩有实绩,要理论有理论。
如今和生其他医生,都已经开始用&ldo;委培系&rdo;来称呼这九个人了。
如果文秀娟没有死,那么委培系就是十个人。
不,加上柳絮,十一个人。
当然,文秀娟一定是最杰出的那一个。
郭慨能找出那个人吗?
柳絮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文秀娟。
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
她一次次地在梦里见到文秀娟,有时也会在突如其来的浅梦‐‐好吧诚实一点,在那些轻度幻觉里见到她,可是她一直都在逃,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不要再去想那个名字。
但她刚才想到文秀娟了,无比自然。
是郭慨给了自己再度面对她的勇气。
柳絮想起了和郭慨每周碰面的约定。
在他的牵引下,她要再度回到九年前了,回到那个七人寝室里,回到那张先是清秀继而浮肿的面目之前。
许许多多的往事在这一刻翻滚起来,之前的几年里,文秀娟是柳絮的梦魇,而现在,她回复成了最初的那个人,那个谦逊温婉的聪慧女子,让柳絮交心又仰视的密友。
因为自己的过错,竟然在回忆里将她污成了狰狞的妖魔。
柳絮赤足在窗前站了很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她趿上拖鞋,转身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的茶几前。
茶几上放着个盛糖果的茶盘,还有两本杂志。
柳絮把它们搁到地上,掀开下面的蓝纹印花粗布。
这是个古旧的大皮箱子,有几十年岁数了,柳絮从古旧家具店里把它淘来,摆在客厅里当茶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