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远征生命体征正常后,被纪柏煊接回他在新加坡的房子里。
房子不大,当时优先考虑与那所私立医院的距离,其他要求都被后置,纪柏煊甚至很少在这里住,大部分时间他都睡在公司里。
三室一厅的房子,赫远征和一堆医疗设备占据一间房间,男护工单独居住一间,纪柏煊的那间房间已经大半年没人睡过了。
居家隔离十四天,十四天里如果赫远征没有再出现异常情况,她们就可以回北京。
折腾了这一夜,在赫惟终于见到赫远征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终于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虽然理论上已经过了北京时间的零点,是新的一天,但是中国人没有睡觉就还没到第二天,赫惟默默在手机上做了备注:
2020年6月25日26日,我同时找回了我的妈妈,还有爸爸。
亲情这个东西太神奇了。
神奇到它一旦有了富余,爱情那里再大的缺口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赫惟现在只想要带妈妈开始崭新的生活,和妈妈一起等待爸爸的苏醒、康复,也许未来好多年她的生活都要这样一成不变了,但她居然觉得幸福。
前所未有的一种幸福。
不一样。
赫惟手抚摸着赫远征依旧宽厚的肩膀,心里明白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对赫远征的感情和对纪柏煊的根本不一样。
纪柏煊不是爸爸,她也从来没有拿他当爸爸看待过。
他曾经说过她们之间是亲情,实际才不是呢。
那真的是爱情,是一个少女最炙热最纯粹的爱意,她都给他了-
“还在处理工作?”
在新加坡的第十天,纪柏煊依旧在客厅沙里的沙发上过的夜,赫惟大半夜上厕所,回屋的时候看到沙发上有亮光,猜到纪柏煊还没睡,想去找他说说话。
关于她们的事,还从未在两个人意识都清醒的情况下,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赫惟觉得不应再拖了。
这些天赫惟跟着护工学习给赫远征做日常清理和按摩,纪柏煊常常是上午补觉,下午和晚上忙工作,没有一日休息过。
纪柏煊听到赫惟的声音,应了一声,慌忙盖上笔记本,将它收于身后。
“准备要睡了,马上了。”
客厅里空调开得低,纪柏煊身上盖了毯子,赫惟抱着胳膊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
“大半夜也有这么多工作要做吗?”
赫惟向公司请了长假,直系家属危在旦夕,上面没说什么,也没让她居家办公。
纪柏煊闷闷地“嗯”
了一声,听赫惟聊起程茗。
赫惟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说:“你不在的这几年,他陪着我,其实也过得挺开心的。”
“程茗这个人吧,没有什么城府,和他说话、一起玩儿都很随心所欲。”
纪柏煊赞同,“以前总有人说他像我,其实也就五官可能有点相像,性格上差太多,他比我想得开。”
赫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人生不过三万天,你就不能别揽那么多的责任和压力吗?”
纪柏煊摇摇头,“我得对你负责,对你的人生负责,我怎么能……”
笔记本合上,客厅里一片漆黑,待眼睛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又看见些许光亮。
但不明晰,只能看见人的轮廓。
看不见脸上表情。
“我不是说我。”
赫惟想说,她说的还有工作,还有那个一直未好好待他的纪家。
“对别人太好了,其实于对方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负担。”
赫惟言不由衷,狠心道:“其实这么多年,我对你,一直是感恩多过于其他感情,就像你说的,以前的我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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