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陵抬头,明知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挂上一丝笑意。
他要成亲了,对方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明明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却对他一见钟情,放下矜持主动接近他,磨了大半年终于磨得他点头。
他早就对京仪断了念想,独身这么多年不过是宁缺毋滥,直到另一个小姑娘强势又羞怯地闯进他的世界。
当午夜梦回,认清梦境中浮现的是小姑娘的云鬓花颜后,他想,就是她了。
如今两人正在议亲,只等开春后成婚。
旁的话不好多说,刘信陵再嘱咐几句后,便准备离开。
只要糕糕和墨儿还在,京仪就不会放任自己消沉下去的。
他起身,一时不慎,那串佛珠掉落到她床榻上,不知何时串联佛珠的系带竟断掉,此时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他按住要起身的京仪,自己举过蜡烛来,就着昏黄的烛光将佛珠一颗颗捡了起来,笑道:“真是叨扰长公主殿下。”
京仪被他软刀子嘲笑一句,也故意回嗔他:“冒犯了本宫,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他正在串那佛珠,闻言倒是灵光一闪,将佛珠递给她,“这个安神,你拿着晚上好睡些。”
知道这是云鸣大师给他的法器,跟了他几年时间,宝贝得不得了,京仪哪里肯收,连连推辞。
最后刘信陵恼了,直接将一串佛珠扔到她枕边,一撩衣袍,走了。
京仪哭笑不得,只得将佛珠收到枕边,思忖着找个时间还给他。
夜色逐渐浓重,孩子们今晚由嬷嬷带着不再来闹她,她也就早早躺下。
以往每晚照顾完孩子后,她常常毫无睡意,只在一片黑暗中愣怔地望着床帐。
灯光在厚重繁复的床帐中投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一如她心中那些黑黢黢的影子。
只要她一闭眼,那些黑黢黢的影子便向她追来,穷追不舍,直到扑头盖脸地将她完全淹没。
然她今晚,却恬静地沉入梦乡……
多年不曾入梦来的场景,如今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梦中的长公主曾站在这座高楼上感叹栏杆拍遍,她从前也曾在这座楼中玩闹,如今,当她又一次站在此地时,竟分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看了看掌心,粗粝不堪,沟壑纵横,苍老得了无生气。
心有所悟般地抚上面容,才发现脸上亦是苍颜,这是她,又不是她。
心底狂跳,有个声音催促着她快步奔进楼中。
楼中仍是楼梯密密匝匝地直要通到天上去,她咬咬唇,提起裙子飞快往楼上跑去。
这座高楼等待她已久,如今正在召唤她前来。
终于,她奔到高台,在那她曾经想打开,却并未打开的阁楼前站定。
一口气爬上如此高的楼令她气喘吁吁,她握着那栏杆,指尖不住颤抖。
那座小阁楼里的秘密,也许藏着令她无法承受的秘密,但她已经是无所可失的人了,真相再是如何赤|裸裸,她也会坦然接受。
她终于推开那扇门,门内空荡,只有一座墓碑。
夫君季明决之墓。
墓碑在此地伫立千年,冷漠地等待她前来。
是梦境中的长公主后悔了吗?还是她李京仪后悔了,才有如此梦境?
眼前的场景顿时天旋地转,所有事物都崩坏坍塌,只有那墓碑上的几字冷冷反射着月光,竟令她吐出一口鲜血来。
当鲜血沾上那座墓碑时,无数尘封的场景在脑中流转回旋,她什么都明了了。
原是三生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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