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一下,还是如实道:“折枝进去了。”
毕竟她在书房里的时候,泠崖便在门外,即便她不说,泠崖应当也会告之谢钰。
那时未免被动,还是由她主动交代的好些。
“嗯。”
谢钰的反应平淡,似并不意外。
折枝坐在他的膝上,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便又轻声说了下去:“我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笔洗,弄湿了一叠宣纸,被我放在长窗边晒着了——还好没弄湿哥哥的书籍。”
谢钰又嗯了一声,信手取下了小姑娘发上一支珐琅簪子,放于春凳上:“妹妹还做了什么?”
“还——”
折枝迟疑一下,终于还是没将自己乱翻他东西的事宣之于口,只避重就轻道:“折枝还在云母架上看见那只贡鸟了。
原来是被哥哥挪到这来了。”
“我还以为,哥哥把它放了呢。”
谢钰又取下一支簪子,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带来些许的寒意:“我为何要放了它?”
折枝攥着谢钰袍袖的指尖随之这寒意轻颤了一颤:“可,可这鸟总也不驯服,成日里不是挣扎,便是啄自己足上系着的金环。
拼了命的想逃出去。
既不讨巧,也不鸣叫,如今关得久了,连毛羽都不似当初华艳了。
与其这样强养着,倒不如换一只同样好看,但却听话的鸟儿。
至少不会吵着哥哥。”
谢钰抬手解下了折枝最后一支束发的簪子。
小姑娘一头乌缎似的青丝随之倾泻而下。
尾稍直坠至他的襕袍上,与他的墨发纠缠在一处,密不可分。
“你可知道,为何这鸟从映山水榭挪来了别业?”
折枝略想一想,轻声道:“想必是哥哥嫌它吵了。”
“世上吵人的东西多了。
也不差这一只雀儿。”
谢钰挑起她一缕乌发缠绕在指尖把玩,语声平静:“前段时日,它为了逃出樊笼发狠啄断了自己的腿。
可惜流了太多血,没能逃出院子便被泠崖带了回来,又送到崔白那将养了一段时日。
近几日得活,我遂令人连夜送回我身边,这才到了别业中。”
折枝垂落的长睫一颤,轻轻往回抽了口气,迟疑一下,还是低声问道:“那,那若是没救回来,真死了呢?”
谢钰把玩着她乌发的长指略微一顿,鸦青羽睫随之垂落,掩住了眸底骤然而起的暗色。
他的语声放低,温柔之余,隐隐透出寸许冷意:“那便将尸首送回,埋于我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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