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好地对那个书吏说,如果这个案件破了,本县今年考课一定能成为全郡之最,不但王公可以高迁,我们也不会永远当这小吏。
本朝有很多三公九卿都是从小吏中超擢的呢,难保我们……
好了好了,沈假令史,还是留些好梦床上做罢。
书吏终于从简书里抬起头来,站起身往外走,冷面上稍带着讥嘲的神色,迸出一句话来,他把那个&ldo;假&rdo;字说得非常重,好像故意要提醒小武只是个代理长官似的,离王公的限期还有不到五天,君又可以回去做亭长了,离开自己亭部这么多天,可能会很想念罢?由亭长超迁三公的,可到底多不多呢?
小武心头大怒,他盯着书吏的背影,一拳狠狠地击在案上,由于愤激,身子抑止不住有点颤抖。
天啊!
他难过地想,有什么其他的真正发现呢?难道让我就这样以亭长终老么?难道我苦学的文律竟会如此不值一钱?他目光茫然望着门外,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决狱曹公房前斑驳的砖地上,依稀可见隐隐的暗色血迹,这使得那阳光非但没带来温暖,反而衬出些阴森。
他踱出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射在院子的草地上,头上柱后惠文冠两个角的影子特别清晰,他觉得自己像一头耕牛。
牛是任劳任怨的动物,他心里说,忍住一切愤怒,这些个小人,等以后再来报复不迟。
他气哼哼地想着,情不自禁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做了一个扣剑的动作,突然脑子里掠过了一丝光亮。
第二章悉心廉疑狱微伺见真形
小武疾步走到西厢,声音沙哑地呼唤另一个文书吏,快,帮我把案卷拿出来,还有现场发现的一应物品,包括凶器。
他喘了口气,自觉有点失态,因为案情的久无进展,使他在众吏面前有些惶恐羞涩。
他告诫自己应该装得随意一点,如此急匆匆显得有重大发现的样子,万一思路断了,惹来的又是一番嘲笑。
虽然他收到的嘲笑已经很不少。
文书吏斜了他一眼,也懒洋洋地走到墙边的一排柜子前,有个柜门上用朱色墨迹写着&ldo;太始四年&rdo;的字样,他拉开柜门,捧出一摞竹简,放在案上,顺手把竹简摊开,那柄九寸长的小刀滚落了出来,刀上的血迹并没有擦拭,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磨洗,发出暗红的阴冷之光。
那刀沈君不是早看过了吗?文书吏见小武一副深沉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样的刀市场不知有几千几万,怎么可能从中找到凶手?
小武不理会他的唠叨,虽然他很想一个嘴巴把这个家伙打到墙角。
如果他是县令的话,他一定会的。
现在他只能假装没听到,脸上阵阵发烧。
他假装凝神盯着那刀。
严格地说,那并不能叫做一般的刀,一般的刀有三尺长短,可是这刀只有书刀那么长,大家都称它为&ldo;拍髀&rdo;。
寻常的黔首们大多人各一把,挂在腰间,走动时晃动会拍击大腿,所以叫&ldo;拍髀&rdo;。
刀的把手很短,不足两寸。
上面缠了一些麻布条,色泽暗淡,刀环的下部靠着把手的地方有一处小小的缺口,缺口处不大规则,有突出的裂纹。
是了,这柄刀当时并没有留下刀鞘,如果能查到刀鞘的下落,那就可能使案件有进展。
小武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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