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记得听他提过一嘴,他是家中的长子,后头还有两个弟弟,母亲常年缠绵病榻,父亲早年替人修船的时候被意外砸死在了船板上,家中四口人,靠着他替人看病问诊得来的银两勉强维持着生计。
一直到他进了宫成了御医才好了些,家中拮据的生活逐渐改善,听说上年年末的时候已经盖起了新房。
北境热疫之事传到宫中时太医院里的多数人都不大愿意随太子去——往好听了说是攒资历往上爬的机会,往坏了说不就是拿命赌前程,前程虽重要,那也得有命去享才行。
十几个太医里,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说想去的,老太医当时还劝过他:「你年纪还小,便是想得陛下青眼也还不急,这种差事又苦又危险,何必来哉?」
小太医挠挠头:「老师,我不是为了得陛下青眼。
这种时候总是要有人去的,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况且我还年轻,底子也好,身体康健,倒是不容易染病,而几位老师本来就上了年纪,若再长途跋涉奔波北地,怕是会体虚,也更容易染上恶疾,还不如我去。
」
老太医见劝不动他,只能在他临行前嘱咐他多带点固本培元的药物,哪怕聊胜于无。
可惜他到底是没等到归来的那刻。
没什么比身边熟悉之人的离世更让人能恐惧死亡了。
老太医是个医者,却也是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老人。
武帝负着手在御书房的案几前踱步,听他说完情况后一点也没犹豫,断然道:「传令下去,即刻焚毁季远之所有东西,凡经过他手之物,一律就地销毁。
」
「那那个侍从……?」老太医颤巍巍问。
武帝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为防热疫于宫内传播,将季远之处以火刑。
」
旁侧的萧子衿猛地道:「父皇!
」
武帝一抬手,那是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此事关乎宫中所有人安危,没有任何商量馀地。
」
萧子衿就地一跪仰头看着他,表情少有的严肃,同武帝如出一辙的坚毅不让:「诸多病症传染方式无怪乎接触,即便如今处死季远之也尚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染上了热疫只是尚未发觉,前有季远之之例,后来患病者只会人人自危瞒而不报,易生更大祸端。
待热疫蔓延至宫内上下,莫非将所有人处死?」
武帝沉吟。
老太医听萧子衿这么一说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离被处死可只差了临门一脚,他今日也接触了那个小侍从,谁知有没有染上热疫,若是陛下真的如此处置,那后一个可能便是他了……
不光是他,怕是那个小侍从曾经接触过的所有人——除去六殿下之外,都得和他落得一个下场。
老太医当即磕下头颤声道:「陛下,六殿下所言不无道理。
此病亦有埋伏期,初时难以看出,若以处之火刑为处理办法,怕是最后宫内上下……都留不下几个人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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