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辭阖眼輕靠在車壁上,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墨色扳指。
男人面上神色平静,削薄的眼皮压下去之后,细细的青色血管蜿蜒,冷白的肌肤被窗纱外透进来的夕阳,铺上了一层温和的碎金色。
他就那般坐在那里,整个人宛若雪后松竹般矜贵清冷,只除了神情中略微浮现的些许疲惫。
良久,宋硯辭手底下动作倏然一停。
男人修长的手猛地将扳指攥进掌心,手背上青筋突起。
一阵沉默后,他低哑出声:
“调头,去找姚盈初。”
马車轮子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慢了下来,在夕阳的斜晖中缓缓调转方向,橙黄色光影跟着变换了轮廓。
街上众人纷纷让出道路,原本的喧嚣似乎静默了片刻。
姜稚月悄悄掀开車帘一角,瞧见身后那辆马车转了方向,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手伸进袖口,隔着布料摸上了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小锦盒。
她总怀疑他应当是听到了她与王吟霜的对话。
以至于从王家离开时,即便只是匆匆一面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马车上,姜稚月依旧疑神疑鬼地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有深意一般。
令人脊骨蹿起莫名寒意。
宋知淩见她神色不自然,往她手中塞了杯热水,关切道:
“怎么了?可是今日累着了?”
他的气息才一靠近,姜稚月吓了一跳,手下意识一挥不小心将他递来的水洒了出来。
她回过神来,口中急忙说着抱歉,慌慌张张抽出帕子替他擦拭手上的水渍。
然而才刚擦了
两下,她的手忽然被男人一把握住。
姜稚月动作一頓,不解地抬头看向对面之人。
宋知淩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眼底映出灼热的光泽,唇角弧度越来越大,须臾,笑出了声:
“阿月,你可知……今日你对我哥说‘我们夫妻俩’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么?”
姜稚月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脑中有些懵,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何时说过这句话。
那几个字若是放在现在,她是定然说不出来的,可那时候的那种环境之下,在面对宋硯辭的时候,她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可这些事又不能让宋知淩知道。
她只能撇开视线,神色不自在地抿着唇缄默不语。
宋知淩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只将她这神情看做是姑娘家的害羞。
他亦悄悄红了耳根,重重吞咽了一下,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双手将她的小手捧着,认真道:
“阿月,你我成婚至今这些时日,我从未与你认认真真说过一句——我心悦你。”
掌心中的小手一颤,宋知凌将它包裹得跟緊,温热干燥的温度透过皮肤缓缓浸染着她。
“我知晓从前你心悦我哥,我也并不奢求你能立刻喜欢上我,但阿月,你我既已成为夫妻,我此生便定会对你珍之重之,爱你敬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他頓了顿,干燥的掌心里似沁出细汗,又重重吞咽了一下,极慢极小心翼翼地开口:
“只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也试着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哪怕只是一会会儿。”
其实宋知凌的容貌在京中一众贵公子中,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出众,明里暗里对他秋波暗送的少女不在少数。
只是有了宋硯辭珠玉在前,兄弟二人又总是被人拿在一起说事,两厢一对比,这才显得宋知凌逊色了几分。
此刻被他张扬的眉眼緊迫地瞧着,语气虽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可又实在有些步步緊逼的意味。
姜稚月只觉得心跳莫名地快,被他裹住的手似也被他手心的冷汗侵蚀。
她紧促地呼吸了两下,将手从他的手心中挣脱出来,掀开车帘透了透气。
天色已近雾蓝色,橙黄从夕阳变成了酒肆里的灯火。
空气中满是醉人的花香,夜风一吹,姜稚月面颊上的热意才渐渐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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