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从屋中出来,走到院中,在宋砚辞面前站定,与锦葵对视一眼,无声摇了下头。
随后又重新看向宋砚辞,道:
“公主现下已经睡熟,三皇子若是想去看,便悄声去瞧一眼,莫要吵醒了公主。”
宋砚辞削薄而疲惫的眼帘垂下,哑声道了句谢。
薛凝语气同她的人一样温柔,低声道:
“你不必谢我,我同太子想法始终一致,但你曾救过公主一命,想来也是真关心她,况且太子并未吩咐不允许你见阿月,我也无权阻止你见她,只愿你今后莫要再给阿月徒增烦忧。”
宋砚辞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抬起视线,眸中似有万千波涛翻涌,一瞬又恢复平静。
他略一颔首,含笑道:
“多谢。”
眼瞅着宋砚辞进去,锦葵气鼓鼓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薛凝含笑看了她一眼,“让你去好生休息,你又忙什么?”
锦葵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回太子妃,公主未痊愈,我实在挂心得睡不着。”
薛凝被她这句太子妃喊得有些微窘,停了一下才道:
“咱俩先去隔壁守着,待会儿再过来,太子方才派人传信,他约莫早朝前还会再过来一次。”
锦葵忍不住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慢吞吞跟着薛凝离开了院里。
虽然方才薛凝将外间窗户开了会儿透气,可宋砚辞一进门仍能闻到屋中浓重的草药味儿。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越往床跟前去,草药味儿越浓,这其中慢慢又浮现起一丝淡淡血腥气。
宋砚辞的眉头越皱越深。
到了离床不远处,在看到姜稚月疲惫苍白的面容时,他终于忍不住攥紧了轮椅,停了下来。
外间烛火通明,里间只在角落里点了两盏罩着绢纱灯罩的烛灯。
幽幽烛火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笼上一层暖色柔光。
小姑娘双眼紧闭,墨发铺陈在大紅色绣花枕上,愈发衬得她小脸煞白。
宋砚辞眼睫轻垂,盯着眼前的毫无生气的小姑娘,视线像是在举行一场虔诚的膜拜一样,一寸一寸珍而重之地扫过她的脸颊。
他敛眸静静看了她良久,缓缓伸出手。
男人墨色的眼底情绪汹涌,手背青筋因极尽克制而激烈鼓跳着。
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颊侧面悬停了片刻,最后极轻地、似羽毛般缓慢落在她的颊边,沿着她的五官轮廓似有若无地触碰。
指腹最后停在她的眼尾,轻缓地摩挲她眼尾那抹似有若无的紅痕。
他的眼神格外专注,房间里安静得只剩清浅的呼吸声。
须臾,床上的小姑娘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发出一声极小的嘤咛,不安地动了动。
宋砚辞动作一僵,才刚要收回手的时候,姜稚月却突然醒了过来。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了视线。
宋砚辞收回的手一顿,眼神克制地盯着她,哑声开口:
“公主醒了……”
姜稚月埋在被子里,精致的小脸还不及宋砚辞手掌大。
她眼神里还带着刚醒的怔懵,缓了一瞬才清醒过来,对他竭力扯出一抹笑意:
“執玉哥哥,你来啦。”
说完,眼圈和鼻头又红了,语气糯糯的,好似充满了委屈:
“他们说你方才有急事,是这会儿才赶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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