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弟宋知淩爱慕昭华公主多年,还望陛下给其二人赐婚,以保宋、姜两国百年之盟。”
殿内猝不及防传来一声杯盏被砸碎的声音,姜稚月听见自己父皇带着怒意:
“放肆!
我姜国公主,岂容你二人推辭挑选的!
阿月看中的人是你,今日你就必须答应!”
殿内靜了片刻,姜稚月搭在门上的手也下意识收紧。
她听见宋硯辭熟悉的声音,平靜但坚决:
“恕难从命,我对昭华公主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且已与姚盈初定下婚约。”
“啪”
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突然断开了。
姜稚月搭在门上的手,一点一点划过门框缓缓落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被拖得极慢极长,整个人像是被埋进了水里,脑中、耳中都是雾蒙蒙的。
时而又发出尖锐的嗡鸣。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虚幻,只有殿内父皇气怒的声音还在传来:
“宋硯辭你就如此不知好歹!
阿月贵为公主,不比那医女……”
“父皇!”
鹹德帝话未说完,殿门突然被人推开,姜稚月娇糯的声音带着隐颤,从门口响起。
宋硯辞眸光闪烁,手背上的青色筋络猛地凸起,停了两息,才缓缓转过身来。
春光熹微,门开的一刹那,暖意挟着湿热的风涌了进来。
殿中书页呼啦啦翻得响亮,明黄色的娟纱垂幔肆无忌惮地翻飞搅动。
来人逆着光,身形纤瘦,妃色裙裾飞扬,乌墨的长发向前吹拂遮住半边脸颊,只余一双清淩淩的眼睛直直看向殿中。
宋砚辞的喉咙在一瞬间忽然干涩得厉害。
他的眼睛如同一汪岑寂的幽潭,倒映着姜稚月纤瘦窈窕的身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不知为何,明明逆着光,宋砚辞却能看到她鼻尖沁出的薄汗,和苍白颊边未消的红晕。
半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本就不盈一握的腰肢更细了,原本丰盈软糯的脸颊,似乎也有了明显的线条。
像是初绽的芙蓉,沾染了春色的娇。
宋砚辞仰了仰头,喉结重重滑动,强迫自己压下胸腔里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滞涩潮涌。
平靜的眼底逐渐被浓墨浸透。
姜稚月刚进大殿,視线从明乍暗。
恍惚了几息,那个轮椅上的男人的身影才从虚缈变得清晰。
她亦很久没见他了。
上次见他,她还在他的怀中撒娇、憧憬,不过是黄粱一梦的半个月,那人那双薄唇中说出的,便是与旁人定了亲的消息。
姜稚月唇色颤着发白,紧紧攥住手中的天青色香囊,攥到食指上被扎伤的针眼都开始疼,也只是无声地瞧着他。
泛红的眼眶投向他的目光,似委屈似拷问,又似不甘,汹涌得杂糅在一起,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又全都如一阵风吹过,渐渐熄灭,归于空阒。
她深吸一口气,垂眸良久,再看向他时神色平靜,再看不到一点当初的炽热。
姜稚月移开視线,看向金座上的男人,竭力稳住了情绪:
“父皇莫要为难执玉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淩凌的,带着一丝小女儿对父亲撒娇时的软糯,含笑的語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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