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独自在风雨之中踽踽而行,却不知到谁家去借粟。
梓庆家吗?太远了,如此大的雨,怎么走到。
苏玉家吗?肯定也是揭不开锅了,要不然,他一定会给先生送些粟来。
这些年来,苏玉还是经常接济庄周的。
兄长家吗?这些年虽然住在同一个村中,但是,早已同我这个看不上眼的弟弟断绝来往了,现在贸然相求,恐怕也会吃闭门羹的。
谁谓天地宽?出门无所之。
鼎鼎大名的学者庄周,此时却飘摇于凄风苦雨之中。
但是,庄周的心中,却毫无怨天尤人之情,更没有自责的意思。
他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呢?不是自己,不是他人,而是冥冥中那不可抗拒的天命。
命中既然已定,还何必去不平,事实已经如此,也没有必要去伤心。
看着万千雨丝如织而下,地上的水泡此起彼伏,再一看手中那空着的袋子,庄周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则寓言:
孔子在陈国与蔡国的边界上,生活发生了危机。
七天七夜没有生火做饭了,孔子与众弟子都饿得面如土色。
但是,孔子左手拿着槁木作成的乐器,右手拿着槁枝敲击它,唱着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歌曲,毫无躁色。
性急的子路听得不耐烦了,便对孔子说:“当此之时,夫子的心情还如此愉快吗?”
孔子说:“过来,我告诉你。
在政治清明的时代,没有一个人贫穷,这并不是哪一个人智谋过人;在政治黑暗的时代,天下没有一个人幸福,这并不是哪一个人智谋不如人。
这完全是时势造成的。
“行于水中而不回避蛟龙,是渔父的勇敢;行于陆地而不回避兕虎,是猎人的勇敢;白刀相交,视死若生,是兵士的勇敢。
而知道贫穷是由天命造成的,知道个人的幸福是时代决定的,面对大难而不恐惧,才是圣人之勇敢。”
子路听完,心中的悲伤之情消失殆尽,他欣乐地和着孔子歌曲的节拍,舞之蹈之。
沉浸在一片宁静的幸福之中。
想完这个寓言,庄周自嘲道:“孔丘为了仁义礼智,尚且能临难不惧,我庄周为了适性自由,又有何惧?”
雨不仅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家中的妻儿还等着粟下锅,到哪儿去借呢?
庄周猛地想了监河侯。
监河侯虽然是一个愚蠢的贪官,但是,庄周任漆园吏时,他们还经常来往。
他也曾殷勤地表示过亲近。
退一步讲,就凭当年庄周无偿送给他的那些漆,也能换一袋粟吧。
况且,监河侯也曾经说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于是,庄周踏着泥泞的道路,往监河侯的府上赶来,上了年岁的庄周已经不象年轻时候那么灵便了,况且水多路滑,在跨过一个小水沟时,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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