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又说起许哑巴。
村里通了公路后,很多年轻女人都出去打工。
许哑巴依然呆在村里。
许哑巴的母亲,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曾几次进水库去接她,她不肯跟她去。
她男人再没打过她。
小莉感慨:“总算知道许哑巴的姓了,”
看着周语,“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周语说:“姓白。”
“原来你也知道!
她名字还很好听,叫白璐。
现在水库里的人都不喊她许哑巴了,都喊她白哑巴!”
小莉笑起来,“还不如许哑巴顺口呢。”
周语没作声。
她的悲戚泛升上来,包容了整张脸。
她旁若无人的沉默。
小莉并没察觉周语的异样,自顾往下说。
白璐的儿子长得眉目清秀。
她母亲每隔一段时间便进水库去看望女儿和外孙,老人常常摸着小外孙的脸,泪眼婆娑的说:“璐璐你看,这孩子和坤儿长得一模一样。”
白璐是哑巴,精神也有些问题。
那时她只是抱着儿子,静静的望着远山发愣。
周语想,白氏的话,白璐听没听懂。
她还能不能记起,多年前她那眉目清秀的弟弟,在她上夜班时,在富生的游泳池边毫无怨言的等待。
而今人已不在世,亡时才少年。
周语望着窗外,很久都没说话。
她显得格外漫不经心,小银勺在杯子里毫无章法的搅动。
突然手一抖,咖啡溅上裙摆。
周语进洗手间清理,出来时鼻尖发红,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水渍。
小莉发现异样,关心道:“怎么了?”
周语说:“顺便洗了个脸。”
小莉不再多疑,滔滔不绝的往下说,直到周语抬手看表,提醒道:“已经一点了,两点半的飞机,你还得提前一小时去检票。”
小莉这才恍然,不知不觉,两人已聊了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受害人小莉并没有噬骨饮血的激动。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轻快,说到可乐处,还能击腿一笑。
那些曾让她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物,怛然失色的地方,不知是果真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了。
还是,她只是将之慎重的,隐晦的,埋葬在心底。
任它蒙尘结网。
小莉心急火燎的结账,周语没与她争。
等待找零的空隙,小莉转头说了一句:“你知道阿来的近况吗?”
周语的表情有些措不及防,愣了愣,随即淡淡的说:“不知道,”
像是为了证明,又像是为了强调,她更轻的加了一句,“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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