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用小楷写了一行下款:丁酉春元文志于燕京。
徐元文见他对铭文这么注意,便笑着从书房一角的卧榻上,拿来一只空心粉底、松鹤白云花色的瓷枕,说:“这铭文是所谓游戏之作,敬修不要见笑。
熊赐履接过来一看,枕上铭文写道:“甜乡醉乡温柔乡,三者之梦敦短长?仙人与我炊黄粱。
熊赐履暗暗称奇。
这些铭文确实才气横溢,亦庄亦谐,幽默洒脱,可见作者的才华功力。
尤其使他欣赏的,是铭文内含的哲理。
那枕铭说得多么透彻!
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真想拍案称好,但他一向没有喜怒形于色的习惯,只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句:“想不到风流才子并不浅薄哩!
徐元文哈哈大笑,熊赐履一向严峻的面容也变得温和蔼然了。
他们从彼此身上找到了共通的东西,因而产生了友情。
不过,两人一贫一富,贫者十分耿介,一文钱也不肯妄取,多次谢绝富朋友的周济和邀请作客的柬帖。
富朋友并不见怪,每过月,便亲来熊赐履陋室探望,二人诗酒相酬,长谈不倦,欢聚一日,又各自分散。
徐元文仍在士大夫文人间来往,熊赐履仍往学馆教授蒙童,两人关系倒也十分自然。
今年九月重阳日,二人已经聚过,徐元文为什么又来探望?徐元文进屋,并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敬修,你儒学深湛,满腹经纶,难道就以学馆了此终身?“熊赐履感到意外:“公肃此话何意?徐元文道:“大乱之后,人心思定。
不日云贵收复,天下一统,欲安天下,非孔孟朱程圣道不可。
早年吕老先生誉兄将为道学大家、一代宗师,兄就不想有所作为吗?熊赐履说:“这样看来,公肃也有出仕的意思了?你舅父亭林先生能够答应吗?徐元文豪慡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纵横一世,且不说博取功名、封妻荫子,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老话,如今也用得着。
你我满怀才学,为什么不做一番治国平天下的事业呢?能使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博得个青史留名,也不枉此生了。
至于我舅父,一向耻食周粟,要为大明守节,但近年来也不反对我们兄弟出仕了,足见人心思定已不可逆转。
敬修莫非真要做齐、夷?”
“哦,倒不是。
本朝剿灭张献忠,对我家倒有雪恨报仇的恩义,我也不想上首阳山。
不过取士出仕,唯有科举……”
“正是!
我原也担心科场承明末之滥觞,弊端百出。
今年顺天科场一案,李振邺、张我朴授首,人心大快;江南科场弊端已发,朝廷必将严惩。
皇上英明有为,天下科举铨选必将一扫积秽,杜绝弊端。
这不正是我辈出头之日吗?熊赐履已经动心,但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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