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各样细巧果点，梅桂菊花饼儿，还有四碟八小盘的精致小菜，皆是腌鱼糟鸭酿鸡之类，名茶玉液分装壶内，吃酒的吃酒，品茗的品茗。
厅前也搭了个四方小戏台，正在唱《牡丹亭&iddot;惊梦》一折，那伶人踮着脚尖捻步，粉着脸儿，胭脂娇艳，轻轻一甩锦袖，悠悠唱：&ldo;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rdo;一吟三叹，嗓音缠绵婉转，连舜钰听了都怔了怔，竟是唱功如此了得。
&ldo;表弟，这可比老太爷那里的妖魔鬼怪，来得清雅脱俗可是？&rdo;砚宏看出舜钰喜欢，凑近低笑。
舜钰正待答话，却听有一人拍手朝台上喊：&ldo;我的玉倌儿，我也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rdo;
她移目望去，不是旁人，正是坐对面的，刑部尚书周忱长子周海，生得虎背熊腰，颇为魁梧，左右两边分坐十来岁的男童，却做小妇人挽髻妆束，端着小酒盅儿撒娇弄痴的哄他吃酒。
又听那玉倌儿唱：&ldo;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
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rdo;
周海又喊道：&ldo;不怕不怕，鞋袜污了，我再替你买新的就是。
&rdo;
众人起哄笑：&ldo;玉倌儿莫再唱了，还不过来陪你海爷吃酒。
&rdo;
那玉倌儿果然不再唱，笑盈盈由人搀扶着下台来，男童早乖巧的让开座，周海把玉倌儿拉拔到身边，大手揽住他的小腰紧靠着自个坐了。
台上接替唱的嗓音扮相犹显得粗糙，舜钰听了两句只觉索然无味，看那玉倌儿大抵也就十二三岁光景，容貌风流标致，实看不出是个男儿之身，再想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假凤虚凰呢！
顿时心底戚然，说不出的滋味。
正这时，周海端了酒盏喂玉倌儿吃酒，小优伶柳眉轻蹙：&ldo;这几日四处没日没夜地唱戏，嗓子疼痛，更不敢吃酒了。
&rdo;
周海看着只觉他有西子捧心之态，便把大爷脾性收起，又拈了块甜香饼儿递她嘴前，那玉倌儿揩着洒花帕子掩唇，只道嘴上有红胭脂，还是不肯吃。
砚宏半笑半认真看着玉倌儿道：&ldo;莫要仗着海爷宠你就拿乔，虽觉娇憨可爱，可过了度就是撒痴装愚，不讨人喜欢。
&rdo;
&ldo;无妨！
&rdo;周海正对他新鲜着，并不厌弃，取过他手里的帕子，蘸了碗里的茶水，替他将口脂洗拭干净。
玉倌儿看了秦砚宏一眼，这才道声谢，拈起香饼儿小口小口的吃起。
&ldo;小优伶福气，海爷百尝风月，还不曾见过这般伺候过人的。
&rdo;众人哄道，也无心听戏，只把这二人调侃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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