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得没能查出真凶,颜面无光,卫恒有些不敢同我对视。
见他这副模样,我越发肯定了心中那个猜想。
“只要公子能始终相信妾身,便是查不出来那幕后之人,也无妨。”
我淡淡道,心中却有些微微发凉。
也不知是因为那些老臣的谏言,还是卫畴自己心中也觉得实是亏待了卫恒。
十日后,他突然又颁下一道诏令来,虽仍是未对卫恒赐以侯爵,但却升了他的官职,除仍旧兼任五官中郎将外,又加封他为副丞相,可置官署。
一时之间,前几日门前冷落的五官中郎将府,顿时又门庭若市起来。
这日,我正在翻看仓公那本《苇叶集》,尹平忽然前来,说是奉了卫恒之命请我到前厅见客。
“都是些什么客人?”
我问道。
这几日来拜访卫恒这位副相的虽多,亦有携女眷同来的,但他知道我不喜这些应酬,一概推说我身子不适,从不曾请我出去待客。
怎么今日倒想起这一出了?
“回夫人,乃是素日同中郎将极为交好的那几位公子。”
我一听便明白了都有些谁,想也不过是荀渊同吴家兄弟,还有王璨、徐甘、阮禹、应杨这几人。
前三人同卫恒乃是少年时结下的情谊,无比深厚。
后四人则因文采出众,极得卫恒赏识,同他是以文论交的文友。
他时常同我说起这几人,也曾提过想让我见见他这几位好友。
只不过——
也不知为何,我心头忽然又生出那种不祥之感,总觉得我若是去,又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来。
这种感觉自从上次诗帕事件之后,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见我想要推辞,尹平忙道:“中郎将吩咐,命小奴务必要请夫人过去。
中郎将今日兴致极好,先前同几位公子曲水流觞,各做了数首诗作,想要评出前三甲,一时争辩起来,谁都不肯相服,知夫人素有才名,慧眼独具,想请夫人去做个评判。”
我忍不住心中好奇,到底还是随他去了前厅。
卫恒见我去了,极是欣喜,亲自起身迎我,满座嘉宾显然也都知道我是何人,皆拜伏于地朝我行礼。
只有一人,虽身子俯下去了,可那脖颈却仍旧斜立着,抬头直视着我,眼中露出惊艳的神色来,竟似看得痴了。
我虽微有不悦,但碍于卫恒的颜面,也没说什么。
倒是卫恒也察觉了那人的无礼之举,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我揽在怀里,扶我到他坐榻旁同他坐于一处。
他倒也没急着让我点评诗文,先将座中之人一一为我引见了一番。
我这才知道方才那平视我的无礼之徒,竟然就是卫恒时常提起的吴家兄弟中的大郎,名唤吴桢,字公干,他边上坐着的文弱青年,是他的弟弟吴良,字公达。
倒是我先前便已见过几面的荀渊荀伯昭,却并不在座中。
卫恒递给我一沓帛纸,“这是我同诸友写就的诗文,只有公达一人不擅此道,一首未作。
为免公平,方才等夫人来的时候,我们已请公达誊抄了一遍,还请夫人为我等品评。”
我接过那一叠帛纸,一张张细细看过,那吴公达虽不会作诗,但字倒写得极好,一笔一划,极是遒劲,和他文弱清秀的外表截然不同。
那帛纸上所抄录的诗歌无一不是上乘佳作,每读一篇都令人耳目一新。
当我又揭过一页,看向下一首长诗时,不觉微微一怔,那是一首仿古乐府相和歌辞的《善哉行》。
但见那微黄的帛纸上写道: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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