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可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那十五年里没人想过我会登基,你父亲做太傅那阵子,教导朕的时候,还直言朕,资质平庸,秉性顽劣,害得先帝从此再没正眼看过我与我母妃——”
“我这样资质平庸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心思呢,又怎么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呢,你没想过么?”
“陛下怎么不说,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说你资质平庸、秉性顽劣?”
他语气寡淡,对他耐心缺缺,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稀松平常:“我父亲当年曾提起过你,说起陛下早些年时候,曾把年幼聪颖的弟弟推搡入冬日湖水里,陛下不觉得,这才是先帝不再正眼看你的缘由么?”
行至末路的帝王充耳不闻,吊儿郎当地背过手,披头散发地放声狂笑,一本纸页皴起的折子丢到赵徵脚边:“是,是,你父亲一贯厌恶朕,可那又怎么样!
他死了,死了!”
上头第一页就规整写着:“臣宋驰清敬言……”
护国公的字比阿隽的要好多了。
赵徵那一刻恍惚一个念头。
身前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察觉到江子期站到了他身前,什么东西带起一阵风。
“嘭——”
门被谁狠狠撞开了,一阵纷乱的声响炸起。
下一瞬,耳畔刮过一阵风声,有什么擦着他鬓发过,削去一缕,咔嚓一声穿透皮肉,把什么钉在了柱子上头。
“咣当——”
他听见江子期的痛呼声,背后长风吹彻,赵徵抬头匆匆瞥过,江子期手掌摊开,被羽箭穿透了钉在了柱子上,脚边落着柄匕首,大约适才是想趁他蹲下时候,带他一同跌落地狱。
他回头看去。
戎装的将军身上残余着未干透的血液,她立在槛外,还没放下挽弓的手,夜色深深,长风万里,散下的鬓发被风扬起,吹拂过脸畔,瘦长的手指搭着弓弦,用力至骨节泛白。
那弦上羽箭,正遥指帝王心口。
“臣救驾来迟,以至于陛下被叛军暗箭所伤,请陛下恕罪。”
“嗖——”
那一箭射了出去,咣一声钉在江子期头顶。
宋隽看一眼赵徵,苍白的嘴唇匆忙抿出笑,把那弓局促地收在身后,行到江子期身边,手抵在刺穿他手掌的箭尾上,手指缓缓搭上那箭,猛一用力,连着血肉把那箭拔了下来。
“疼不疼?”
她语气温煦问他。
笑容和蔼的像是五年前那个夜晚,她安慰他说,别怕,我会替你守好这最后一道宫门。
江子期仿佛已经不会疼了,把手重重砸在她甲上,整个人猛地跌在地面上。
他怔怔看着她,嘴里吐出口发黑的血来。
身后的人轻轻抬手,把宋隽拉得靠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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