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流急促喘了一口气,轻轻退出房间。
他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索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前一刻还睡意深沉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双目深邃,面向门的方向久久不语。
关于陶埙上诡异的多出一道划痕,霍清流才不信庆言没有发现,然而庆言从未就此提过一个字,霍清流则因做贼心虚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承认,这件事就在二人心照不宣之下过去了。
从此陶埙庆言就随身携带,哪怕睡觉也不肯解下来。
“……公孙,先生叫小的转告你,请一定忍耐。”
“代我谢谢先生。”
“公孙请放心……”
霍清流却打断他,“我知道赵国派出问责使一定是先生所为,只是这等事有污先生清名,就不要再做了。”
妫辛微微惊讶。
“燕太子的胞妹嫁与赵国太子,赵国向霍国派出问责使,又是赵太子提出,不难想出是谁在谋划。”
妫辛突然出现,这还是霍清流入秦近一年来首次收到故人问候。
初时的激动与惆怅一过,马上涌上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了。
秦宫一向盘查严格,妫辛不会无缘无故混进来。
除非——想到这里霍清流就觉脊背寒冷彻骨,低声道:“我们中计了。”
“什么?”
霍清流不容分说,站起身来,“先生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妫辛仿佛还没明白过来,霍清流又催促,“快走罢。
此处日夜有人监守,任何面生之人都会引人生疑。
先生游走半年不得其入,如今这般顺利进宫,定是有人故意放松戒备。”
妫辛仿佛醍醐灌顶,暗呼:“秦人好生阴险!”
“先生速速离去!”
那妫辛到底临危不乱,临走又问:“公孙可有话带给先生?”
霍清流闭了闭眼,哽咽道:“保重!”
事实证明霍清流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
夜已深,秦宫恢宏殿宇融进浓浓的夜色,仿佛一只暂时蛰伏的巨兽。
王宣立身秦王身后,问道:“拿下吗?”
赢季久久不语。
王宣又问一遍,赢季仰望无垠天际,“为何?”
王宣一愣,心说难道不该把人抓住吗?
“他要放那人走,寡人哪有拦住的道理。”
“大王!”
“霍清流并未负我,何罪之有?何况——”
秦王语气一顿,转过身来,王宣只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并非是他要见什么人。
燕国死士混进我号称铜墙铁壁的大秦王宫,卿不该查查何人收了贿物么?”
王宣冷汗唰的淌了下来,“遵命!”
赢季返回兰池宫已是后半夜,霍清流已经安歇。
可怜的田必一觉醒来发现公孙早早睡了,于是为自己一时贪睡没有尽心伺候深感不安,秦王驾到时,他正坐在殿前台阶上陷入深深的自责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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