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韫两眼一眯,冷冷淡淡地瞥向它,小狗立时像是遇着天敌似的,脖后的毛都耸炸开来,两个前爪紧抱住成璧,埋着头连动也不敢动。
成璧乜他一眼,没忍住噗嗤一声漾开个笑,“皇叔你好没脸,多大个人了,还跟狗子置气?”
赵元韫轻哼,抬手就捏她的颊肉,她便鼓着嘴抬起脸来,看向他时眼尾向上弯起。
像是银剪子才绞了窗花的锋利一撇,翠鸟的羽尖,极姿媚极刁钻的两道弯钩,一映了泽光便再压不住锐气。
眉丛眼尾万般事,春娇柳艳惹相思。
其实于赵元韫而言,他早已明了这小姑娘的锋锐所在——牙尖齿利,拧巴着呢!
她有一种深植在骨骸里的倔强劲儿,任谁也困不住她这方跳脱的魂灵,除非是她自个先困住自个了。
赵元韫倒从不觉着他能是那个使她困住自个的人,却很爱放纵她来困住他。
这一回瞧见了这种透着奸狡的媚态,他竟有意顺着她的表演,也觉着她这模样加倍可爱起来。
鸟羽再锋利也不比兵戈森冷。
她这种带着体温的锐气,大约其也就是种翠鸟的细绒,所有有关于她的,柔软或是坚硬的东西都匿在里面,轻轻抚过他的胸口。
麻痒还未来得及凝实,也不曾化作痛楚,就先激起一种隐秘而浓烈的渴望。
赵元韫眸色渐深,那盏浸了蜜的凤凰单枞似是在炉灶上小火煨酽了些。
他略移了视线,将成璧揽在怀里,大掌抚上她的肩,“怎么只顾疼爱京黄一个?”
“皇叔是想尔玉也疼疼你?”
成璧俏皮地冲他眨着眼。
赵元韫莞尔失笑,“长辈自是该好好疼的,这事不急。
本王只有些好奇了,尔玉对这马厩里生的花狗崽子关怀备至,怎么对乌珀抱也不抱?”
见她垂着脑袋缄口不言,他便又问:“可是不喜欢乌珀?那猫儿,要价到底还贵些。
果真不喜欢了,本王便叫底下人再去挑些好的就是。”
“乌珀不大喜欢被人抱。”
成璧想起那只被丽婕妤摔死在她眼前的大脸橘猫,眸中神采一黯,思绪也像是被黏腥的血液给覆住了。
再开口时,声音很轻,“猫有猫性,狗有狗性,有的猫儿天生不该亲人。
我也不该强迫它被我亲近。”
这话说得很怪,自伤的意味尤其重,赵元韫听得心头微动,便将她搂在怀里,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背。
“本王原以为你该更喜欢黑的,是本王没瞧准,以后一定记得,寻来的都得先真心实意亲近着你,这样可好?”
赵成璧眼睫轻颤了颤,随即绽开一抹浅淡的笑,终究未再答言。
午后,王府书房。
美人不着寸缕,横卧紫檀案上。
乌发如墨色溪流铺泻而下,宛媚地圈拢住两个人,而后又向四处蜿蜒绵展。
紫檀木色沉凝暗红,直衬得美人玉肌更胜澄雪明净。
词人长恨新雪无香。
可到了今时今地,再挑剔的人也会觉察到心中并不敢有一丝恨怨。
是她用千万句诗词凝成的美丽躯体消解了这份恨怨。
“尔玉,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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