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了一遍。
“段誉多半没有告诉你,我还亲手杀了包不同三哥。
包家世世代代,皆是我慕容家家将,三哥对我忠心耿耿,从小瞧着我长大。
我的武功根基、文字基础,统统是他打下的。
跟随我四处奔走,为复国谋,也有十几年时间了。
我出手杀他,是因为他当着段延庆的面,口不择言,揭了我的底牌,妨碍我认贼作父。”
萧峰不料他竟如此坦然地一口承认,一时说不出话来。
想起那日于无锡城外、杏子林中,匆匆见过的慕容家四员家将,何等怀抱胸襟?彼时不由得对素昧平生的慕容家家主心生倾慕,不知能驱策此等人物为其奔走的人是什么模样。
谁能想得到?有一天这个人会坐在他面前。
不抗辩,不解释,把所有的事实和盘托出,任他自行评断。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终于问,半是震惊,半是厌恶,内心深处却藏着一点火星般微弱的侥幸和希冀。
不知为何,他隐隐希望面前这个平静而理智的慕容复是神志不清了——只有疯子才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我杀了他们,你便瞧我不起,不屑与我为伍。”
慕容复应声答。
他沉吟片刻,自嘲地笑一笑。
“我也不指望萧大王瞧得上。
慕容家家训,为了‘复国’二字,父兄可弑,朋友可杀,至于儿女情长,更是不用放在心上。
那日包三哥所作所为,实在和祢衡没有什么两样,可称得上一句‘沽名卖直’。
……敢问祢衡又是什么下场?忠臣谏主,也是要分场合的,他此举分寸全无,分明是坏我大事。
我杀了包三哥,固然是因他坏了我复国大事,也是他求仁得仁。
我做下便敢认下,虽然这是我生平第一可悔恨之事,但我别无选择。
萧大王固然义薄云天,在聚贤庄上,不也杀了你亦师亦友的奚长老?”
萧峰不想他竟反咬一口,愕然片刻,怒道:“我是为了阿朱。”
这一次,慕容复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死在你手里。”
他终于慢慢地说。
这不是一句指责。
可是惟其不带半点问责意味,更像是一记耳光。
萧峰呆了半晌,忽道:“阿朱之死,何尝又不是我生平第一悔恨之事。
她自幼由慕容家抚养长大,你于她有父母兄弟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和你说清楚。”
慕容复无言,默然地望向他。
萧峰便从头讲起。
将少林寺搭救虚清、二人同行、聚贤庄求薛神医治病、大开杀戒、雁门关重逢,私定终身等事情一一讲出,慕容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只在萧峰讲到阿朱乔装改扮,上少林寺盗经时,忽而诧异地微笑起来,轻声道:“这确像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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