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紧张地等待他宣布病情,柳砚青知道该怎么缓和她的情绪,收回手指,他轻声问:“前些日子的汤药,林老板是否都服下了?”
林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眼中闪过几分心虚,“抱歉,家里还剩了几副……”
她垂着眼睛,光从眼睫打下,在下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衬得眼下那层淡淡的乌青极不打眼,而在柳砚青看来,却是分外的……刺目。
“无须自责,是那方汤药无用。”
柳砚青道:“林老板这番只是初显风寒之症,并无大碍,开一付温补的药方就好,可否借用一下贵店的纸笔?”
“啊切,当……当然可以。”
林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纸,连同自己方才用过的毛笔和砚台一同推到柳砚青面前。
“这墨磨了有两刻钟了,可能会有点儿干。”
“无妨。”
提笔写完药方,柳砚青把它交给一旁被他忽视已久的男工,“劳烦这位郎君拿着方子,去隔壁的药铺抓药了,在下还有些医嘱要说与林老板听。”
元宵点头,行动力极高,立刻就要绕出柜台往大门走。
“欸,元宵你等一下!”
林湘叫住他,把钱袋解下,吩咐道:“伸手。”
将自己的钱袋放进元宵乖乖伸出的掌心里,林湘忍不住数落:“别一听信儿就动作那么快,至少先想一想,把该拿的东西拿上啊。”
哪个年代的药费都不便宜,万一元宵身上的钱不够,被迫滞留药铺等她去领多尴尬。
元宵低头任她数落,末了向她牵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来。
林湘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无奈地看着元宵离开,林湘把注意力移回柳砚青身上,叁分好奇七分忐忑:“柳大夫,你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我说吗?”
若只是为了医嘱,并不需要将元宵支走的。
“不着急,林老板的鞋袜干了吗?我们可以坐在火炉边慢慢谈。”
柳砚青说着,抬步绕过了柜台,举手投足气定神闲,直接让主客颠倒了个,仿佛他才是这间书舍的主人一般
“好的。”
林湘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将鞋子凑近了热源。
浅吐一口气,柳砚青望着她柔和而稍显苍白的脸庞,道:“其实,这番话,早在数日之前的黄昏,于书舍门口偶遇林老板时,我便想说了。”
不,甚至更早。
“那日,林老板先喜而后忧,我……回药铺后,我思量了许久,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小心触动了林老板的心事。
而这些心事,想必正是林老板近日来常露愁容的原因所在罢?”
林湘缄默不语。
柳砚青不愿见她沉抑郁郁的神态。
衔愁漾病固然是美的一种,但对在意的友人,谁会希望她伤怀伤身呢?同样,谁又会希望友人疏远自己,将本投注在他身上的关切目光尽数分给……旁人。
他无法否认自己想念那个走在他身后,心若赤子,会贪玩地迎合他的脚步,又不知缘由突然放弃迎合的林湘;亦不想任她心事重重、行差踏错。
所以——唯独此事,柳砚青无法顺其自然,一任事态发展。
他要找回以前的小姑娘,那个笑着的、也对他笑着的林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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