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苏潼摘下染血的手套，指尖点了点床边的空位。
“现在教你缝合！
按以前教你的手法，先消毒创面。”
苏潼转头望向虚弱的孙翠芬，见对方含笑点头，这才取出带着透明丝线的银针。
陆瑶盯着泛着冷光的针尖，喉结上下滚动，硬着头皮挪到苏潼身侧，冷汗顺着脊背把中衣浸出深色痕迹。
随着丝线在麻木的肌肤上穿梭，孙翠芬的目光，始终黏在襁褓里的小生命身上。
团皱巴巴的娃，安静地闭着眼睛睡觉，红彤彤的脸蛋上还沾着胎脂，却让她突然红了眼眶。
温热的泪水滑进鬓角，她费力地伸手，想要触碰孩子，却又怕弄醒熟睡的孩子。
苏潼见撕裂伤口不大，快速缝了两针，又拧了热帕子，仔细为孙翠芬擦拭汗湿的脖颈，换上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
带血的被褥，被她利落地卷到墙角，腥气似乎也随着那团污秽淡了几分。
眼角余光瞥见缩在椅角的陆瑶，小姑娘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果子，手指绞着裙角不敢抬头。
苏潼褪下手套丢进铜盆，清水冲刷指尖血渍时，朝她扬了扬下巴：“瑶瑶，你过来。”
陆瑶小碎步挪到床边，目光怯生生落在襁褓上，那团皱巴巴的小生命，此时正抿着嘴酣睡，细弱的呼吸带着奶音。
苏潼指尖轻轻戳了戳宝宝的小脸蛋，低声道：“你别看他现在皱巴巴的，刚出生的娃娃都这样，养一养，晒晒太阳就好了。”
陆瑶盯着那截粉藕似的小臂，突然想到，以后席颜卿生的宝宝，会不会也这么小小一团。
那一定可爱极了！
苏潼瞧着她发亮的眼睛，知道这丫头心里那层对血腥的隔阂，正被这柔软的小宝宝悄悄融开。
孙翠芬倚着新换的蓝印花布枕头，怀里裹着襁褓的手臂紧了紧：“小潼、瑶瑶，谢谢你们！”
孙翠芬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瑶笑着摆手说道：“说谢可就见外了！
等娃满月，我们还等着吃你家红鸡蛋呢！”
苏潼整理好凌乱的药箱，闻言转身叮嘱：“月子里忌生冷，待会儿我写个方子，让家宝哥去萧大夫那，抓些当归黄芪。
好好调养两个月，身体就能恢复如初了！”
苏潼取出油纸包好银针，忽然想起什么，又在药箱里，摸出一罐黑糖，塞进孙翠芬怀里。
“除了谢，我真不知该说啥了...”
孙翠芬攥着黑糖，眼眶又泛起水光。
苏潼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叮嘱她睡会儿，背起药箱和陆瑶出去了。
木门‘吱呀’推开的瞬间，三道身影几乎同时扑了上来。
曹氏攥着苏潼的袖口直哆嗦，李家宝踮脚往屋里张望，李赞更是急得胡子乱颤：“翠芬咋样？男娃女娃？”
“一切顺利！”
苏潼抬高声音，压过七嘴八舌:“嫂子刚生完孩子，这会儿正饿着呢，赶紧炖锅老母鸡补补。
小男娃睡得瓷实，可别风风火火吵醒了！”
苏潼又重复完医嘱，见曹氏已双手合十念叨‘菩萨显灵’。
李家宝抹着眼泪往厨房跑，不由得弯起唇角——这满院的烟火气，就是最踏实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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