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下下去就不见了踪影,我心快要跳出来,跪在窗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好半天才从雪地里冒了个脑袋出来,还在动,还在笑。
我霎时大骂家乡话:&ldo;批毛子我日你妈!&rdo;又大喊,声音抖得厉害:&ldo;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rdo;
他嚷了一长串,然后放声大笑,我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手脚都无力,见他生活虎地从雪里蹦出来,才陡然松了力气。
&ldo;下来啊!&rdo;他喊。
我藏到窗板子后,连连摇头:&ldo;神经病。
&rdo;
他见我死活都不干,又滚到旁边那棵树下,几下爬上树杈,一跃而入,像个少侠,罗刹国来的。
我瞪他,十分机警:&ldo;干嘛?&rdo;手上悄悄使劲,抓牢了窗沿。
瓦连京目露不屑,解开外套递给我:&ldo;拿着。
&rdo;
我刚将信将疑地去接,他猛地扑过来,两只手臂牢牢箍住我,使我不能挣扎,力气大得可怕。
只一脚就要跌出窗沿,我不敢乱动,只好哇儿滋啦乱叫:&ldo;‐‐疯子啊!放开我!瓦连京你疯了吗!你自己跳‐‐啊啊啊啊啊‐‐&rdo;
果不其然,他钳住我一步步朝窗外挪去,我已脚软,腿整个拖在地上,连声告饶:&ldo;瓦连京,瓦利亚,瓦利亚,你饶了我,我不想跳;瓦利亚,我真不想跳,我一个刚醒的植物人,行行好吧!哥哥,哥哥!&rdo;
蓦地,他两臂一紧,我心脏骤然收缩,风灌进嘴里,瓦连京的鼻息拂在我面上,是唯一暖热的气流;我仰面看见了春日的太阳,扎得人眼疼,再是无穷尽的皑皑白雪,反倒在我的头顶,而我已然呆住,喉咙管发不出声,只有瓦连京猴子般得意的笑声响彻耳畔。
我屁股着地,只觉身后一陷,眼前一黑,没入雪里。
我给压得喘不过气,拼命乱蹬,抻长脖子,总算露出脑袋,像个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喘。
然而还不待我缓两口,瓦连京又扑上来,超过两百磅的身子差点让我不见天日,我俩在雪地上扭作一团,我劲没有他大,于是死死攥住他的双手,他索性两腿架住我,向侧一滚,我们就从雪坡上滚了下去。
&ldo;啊啊啊啊啊瓦连京!&rdo;
我声嘶力竭,瓦连京因此更加兴奋,故意使劲滚得更快更猛,途中还嚣张道:&ldo;叫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男子汉!&rdo;我先前还大喊大叫,后来干脆闭眼,将脸牢牢埋在他胸前,管他再怎么唤我,也不答应了,全然听天由命。
等到我们终于停下,我俩各自散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我们已从雪地滚到了路面,气喘吁吁,衣服全给打湿,耳朵嘴巴尽是雪,尽是冰凉。
我惊魂未定,累得要死,躺在地上踹他:&ldo;……你,你有病啊……&rdo;
他也喘得说不出话,只转过脸来看我,雪挂在他眉毛上,还挂在睫毛上,我想伸手拂去,又想不拂的好;他嘴唇鲜红,嘴角咧开,大口呼着白气,尽管鼻子已给冻得不能正常呼吸,我还是嗅到了酒精的味道,和一丝温暖气味,说不上来像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是瓦连京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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