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太阳落山后更有阵阵寒意来袭,但雪花的丈夫和儿子却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是盛夏正午时分一样。
春月自觉地跳下了车子,一把背起了自己的小弟弟,过了会儿,她干脆把他放下来,一手牵着他一手扶着车。
屠夫不时向他的妻子和母亲保证我们很快就可以停下来了,但事实上并没有。
我们只是那一晚悲惨的洪流中的一小栗而已。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来到了第一个陡壁的山崖边。
屠夫的脸绷紧了,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的双臂奋力将小车推上山崖。
最后他终于瘫倒在地,横卧在我们身后。
雪花迅速移到车子的边缘,坐直了身躯放下两条腿,着了地。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雪花身后天空被一片火光映红。
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传来了远处的喊杀声,我赶忙一起下了车。
雪花和我把两条被子背到身上。
屠夫把米袋扛在了肩上,孩子们尽其所能地拿上些食物。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我们真的只是去躲上几个时辰而已,为何要带上这么多吃的?我或许要好多天都看不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
同时我还在这荒郊野外和屠夫一家待在一起。
我不由的用手捂住了脸,我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可不想让屠夫看到我的脆弱不堪。
我们徒步敢上了其他的人群。
雪花和我还得双双扶着屠夫母亲的双臂,拽着她上山。
她简直把我们给累垮了,这个属鼠的女人真是可恶啊。
据说在远古佛派老鼠去传达他的旨意,狡猾的老鼠便要求马儿载他去。
马儿机智地回绝了他,从此这两个生肖就结下了仇怨。
现在在这陡壁的山路上,我们这两匹马儿又能拿她这只老鼠怎么办呢?
身边走过的那些男人们各个面色严峻,他们是纷纷离乡背井逃难出来的,此刻他们想着等他们重返家园时会不会空留下一座废墟,女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她们都被吓坏了,今晚走的路程抵得上自从小时候缠足以来这辈子走过的所有的路,脚上的疼痛更是难忍。
孩子们倒也不抱怨,他们个个都受了惊吓。
我们的逃难才刚刚开始呢。
快近傍晚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停下来,山路变得更窄也更为陡峭了。
我们眼前耳旁不时出现令人煎熬的一幕幕人间惨剧。
我们一路上总要路过很多走累了停下来歇脚的老人,他们中的一些人这一下歇就再也起不来了。
在我们县里,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人会遗弃他们的父母。
当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反反复复和儿女们说着含糊话语,作为最后的告别。
“去吧,别管我了。
明天一切都过去了,就来这找我吧。”
或是“走吧,别停下,保住你的儿子。
记得春节的时候给我上柱香”
。
每每我们遇到这样的场景,我的思绪总不免联想到我的母亲。
靠着她的那根竹竿子她根本不可能走这么多路的,换了她会不会乞求我们丢下她?爸爸或是大哥会不会真的遗弃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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