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壁月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映照着雪花的脸。
大姐和美月那时都已经睡了,而我们仍在聊着。
作为女人,我们被告诫永远不要谈论自己的小脚,因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那是不合适的,这可以燃起男人的内心激情。
不过我们还只是正处于绑脚阶段的小女孩,这样的事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遥远的回忆而是正在进行着的痛苦。
雪花告诉我,她曾经试图躲起来,不想被妈妈抓去绑脚,她还去求她爸爸网开一面,她爸爸几乎就要妥协了,同意让她一辈子做老姑娘不嫁人了,或者送去做其他人家的佣人。
“可是等到爸爸抽起了他的烟斗,”
雪花补充道,“他就忘记了对我的承诺,任由妈妈和婶婶把我带上楼,绑在一张椅子上。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你一样都晚了一年开始绑脚的原因。”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此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她不断进行着抵抗,有一次她甚至把裹脚布全都扯了下来。
“打那以后,妈妈把我捆在椅子上,把我的裹脚布扎得更紧了。”
“你不可能斗得过命运的,”
我说,“那都是注定的。”
“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雪花回答道,“她只有在让我走路来折断脚上的骨头时才把捆在我身上的绳子解开,还有就是我上厕所时。
那时候我一直眺望窗外,看着鸟儿自由地飞翔,望着云儿轻轻飘动,等着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窗外的世界很精彩,我几乎要忘了窗子内这个屋里所发生的一切了。”
她的这些想法深深地震动了我。
雪花简直就像一匹自由不羁的马儿,只是她是一匹插上了翅膀的骏马,让她飞得又高又远。
相比之下我的性格就显得中规中矩。
可我的内心深处也潜藏着这种对既定命运的挑衅,有时它会演变成一种内心强烈的渴望。
雪花依偎到我身旁,我们脸都朝着对方。
她摸着我的脸蛋说:“我真高兴,我俩能成为老同。”
接着她闭上眼睡去了。
我躺在她身边,看着月光映照下的她的脸,她的小手依然搁在我的脸颊上,我可以感受到她手的微微的重量。
听着她渐重的呼吸声,我真想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爱我,就像我一直渴望的那样。
第6章爱
作为女人,我们被期望爱自己的孩子,自他们从娘胎里出来,便把自己的爱献给他们。
但当产婆把一个女儿抱到你面前时,我们之中又有几个不会感到一丝的失望呢?或者当你的宝贝儿子在你的怀里依然哭闹个不停,而一旁婆婆的责怪的眼神,仿佛是在谴责你的乳汁酸着了孩子似的,又有谁能心里不感到阵阵哀伤呢?我们也爱自己的女儿,然而我们不得不用种种痛苦磨难将她们训练成人。
我们把更多的爱献给了我们的儿子,但我们却永远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只属于男人。
自从我们缔结姻亲的那天起,我们被要求爱自己的丈夫,可在接下来的六年中,我们根本无法见到对方。
我们还要爱我们婆家的人,尽管刚踏进家门时,我们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我们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只比佣人高上一点。
我们必须敬爱我们丈夫的先人,我们要遵行规定的礼节,可在心里我们还是对自己的祖先怀有更多的感激之情。
父母养育了我们,所以我们爱他们,可在那个家里,我们被认为是毫无用处的人。
我们只是一味地消耗家里的资源,我们只是娘家为别家养育的一个女儿罢了。
尽管在娘家时我们还是快乐的,但我们早知道分别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对自己家人的爱注定要在离别的哀愁中终结,而我们怀有的这种种的爱只不过是出于职责、尊敬和感激罢了。
我们县里的绝大多数女人都非常地清楚,正是这些爱,成为了我们所有悲伤、残忍和彼此决裂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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