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见她痛苦的样子。
她只是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在秋天枯叶的覆盖下,蜷缩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土地冻住了不能入土安葬。
奶奶的两个健在的义姐妹来悼念她,唱着挽歌,并为她穿上了寿衣。
她是个年长的女人,所以寿衣也有好多层。
可三妹才六岁,她活着时,也没有很多御寒的衣物,也没有很多伙伴在地下迎接她。
她只有一套冬装和一套夏装,即便是这些也是我和大姐穿过的。
奶奶和三妹在白雪的覆盖下度过了接下来的寒冬。
从奶奶和三妹离世到她们下葬,楼上女人们的屋子发生了很多变化。
当然我和美月一如既往地在屋里头走着圈。
我们照例每四天洗一次脚,每两周换上一双更小的鞋子。
只是妈妈和婶婶更加谨慎地观察着我们。
我们也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从不抵触和抱怨什么。
每当洗脚的时候,我们的眼光总是死死地盯着脚上的血污和脓包,和妈妈、婶婶一样。
每个晚上我们女孩子们独处时,以及每个早晨同样的一天即将开始时,大姐总会查看一下我们的脚,生怕会发生严重的感染。
我常常会回想起我们最初开始绑脚的几个月。
我始终记得婶婶、奶奶,甚至是大姐一遍遍对我们讲着那些激励的话。
有一句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很久以前,我一直都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我只知道我的脚的大小将决定我能嫁得多好。
一双完美的小脚可以向我未来的婆家人展示我个人的毅力和忍受生儿育女时疼痛的能力,不管前方有什么样的艰难我都可以经受住。
我的那双小脚还会向世人显示我对娘家人的顺从,尤其是对我的母亲,同样它也会给我未来的婆婆留下好的印象。
而那些我亲手缝制的绣花鞋可以帮助我在婆家人面前展示我的手艺以及干其他家务的能力。
还有一点是我当时并不知晓的,那就是我的双足让我丈夫心驰神迷,即便是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私密最亲热的时刻。
他对于我的双足有一种特殊的喜好,我们在一起的大半辈子,他总是喜欢看着它们,把它们捧在手心里,即便是在我为他生了五个孩子,我身体的任何其他部分都再也无法激发起他的欲望时。
第4章扇子
开始裹脚后的六个月,奶奶和三妹死后的两个月,大雪融化了,大地复苏了,奶奶和三妹不久便要下葬了。
在瑶族人的一生中——不,是所有中国人的一生中,有三件事最要紧,大把大把的钱将花费在上面。
那就是——生,嫁,死。
我们都想生得富有,嫁得体面,死得安逸,葬得隆重。
但命运和现实是不容幻想的。
奶奶是村里地位尊贵的老妇,村民们的典范,而三妹显得一无是处。
爸爸和叔叔把积蓄凑在了一起,为奶奶从外头定制了一副上好的棺木。
而对三妹,他们只是做了一个小木盒。
她们的葬礼终于举行了,奶奶的义姐妹也到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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