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分明看见母亲的眼角、鼻凹里,抹着明晃晃的泪痕。
她心头一紧,上前搂住了母亲的脖子。
毫无提防的母亲,惊坐在草苫子上。
母亲面前的小方桌上,三支闪亮的蜡烛,摇曳出淡淡的烟,袅袅地升腾着,在寂静的夜空里飘散。
烛光辉映着一大盘香瓜与一只盛满酒的小号红釉碗。
母女俩相拥相依,泪眼汪汪,对视无语。
也就在这当儿,海莲惊奇地发现小桌上还摆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器物。
海莲好奇的目光,使母亲恍然意识到疏忽,她忙不迭地将它收入怀中。
它作为基督教的圣物,在那个特殊的年份,是会招来祸端的。
当时,莲花山教堂已被红卫兵砸毁并付之一炬,成了一片破败的废墟。
第113节:卷十水灾(2)
但是,海莲清楚它叫十字架。
还清楚钉在上面的长发洋人是承受苦难的基督。
又一个七月十九到了,母亲仍然面对祭物:大盘香瓜与盛满酒的红釉碗,还有燃烧的蜡烛与十字架。
这次海莲没有再惊扰母亲,她不忍再看母亲落泪。
母亲惜泪如金,天塌的事儿砸头上,皱皱眉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如果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母亲比好男儿还好男儿,一年的泪都积攒到这个晚上流,而且是暗自神伤。
随着年龄的增长,海莲渐渐悟出母亲是在祭奠心上人……每当那一弯明晰的月牙儿,悄悄地滑行在苍茫的夜空时,母亲在石榴树下流泪,她隔着窗户望着母亲那日益尖削的肩背,便悲从中来,默默啜泣不止。
这一切,像根植在她心中的树一样,生长着……
尤其是对这只红釉碗,海莲从记事起就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其实,看上去它就是一只普通极了的小碗,制作工艺粗糙,碗底连釉都没上全,还布着密集细小的砂眼儿。
碗边涂的一层釉子也不鲜亮,紫红紫红的,近乎于黑褐色。
可这个小红釉碗是母亲的宝物,从不许任何人染指。
母亲每年只拿出来用一次,也就是七月十九那天,用它盛满饺子,放上一双筷子。
到了晚上,母亲再用它盛上满满的酒,陪着一盘香瓜和三支圣光闪亮的蜡烛。
到了第二天,母亲会仔细地将它擦洗干净珍藏到收藏柜中,直到来年的七月十九再拿出来用。
就连洪水突然袭来生死攸关的当儿,母亲也没忘把这只红釉碗藏入随身的小包袱,与之共存亡。
一股腥风扑来,海莲周身猛一激灵,抬眼一看,黑乎乎的云彩遮严了天。
母亲仍端坐在木墩上纹丝不动,已是灰白的鬓发被凉风掀动着,其摆幅随着风力的增大而增大,但并未惊扰她的沉思。
海莲提醒道:&ldo;妈,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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