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的老龟庄村长王老虎是熟人,平时也爱跟吕叔打个嘴巴仗。
王老虎这次赶了时髦,乘的是火箭。
他把一只肥得冒油的鸡腿撕下来,佯装啃着朝吕叔走来,还故意将嗓门提得高高地说:&ldo;老吕,装啥狗熊,放着肥鸡子大鱼不吃,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rdo;
吕叔抬头笑笑,算是应了招呼。
王老虎背对着人,瞅个机会冷不丁把鸡腿塞到了吕叔的碗里。
吕叔忙用萝卜疙瘩盖了盖,嘴上却大声说:&ldo;有头发谁肯装秃子?谁不知道肉块子好吃?俺不能拿鸡巴比你的脖颈!
&rdo;
这年麦播开始时,毕敬业亲自带工作组进驻恩公祠。
在向吕叔下达任务指标时,毕敬业有意在顶满格的基础上,每亩又提高了十五斤的幅度,旨在应付吕叔的讨价还价。
这是以往的经验:如果下级不认账,再降到原来的幅度上,就算达到目的了。
吕叔却不明白这里边藏着的猫腻,他像在部队接受任务那样,慷慨地应承了年亩产二百斤的任务。
第60节:卷六茅池协议(4)
毕敬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站在面前的这个军人是不会讨价还价的。
将这里边的奥妙挑明了不好,不说透也不好,他最后只得拐了个弯子说:&ldo;卫民同志,亩产两百斤对恩公祠来说是什么概念?你要认真考虑考虑,有什么困难没有?&rdo;
&ldo;保证完成任务!
&rdo;吕叔条件反射般的把双腿一并,机械地来了个举手礼,就差没有接着说&ldo;人在阵地在&rdo;了。
毕敬业哭笑不得,只好认可了。
吕叔是农民的儿子,脉管里流动着农民的血液,信奉老祖宗传下来的格言:人勤地不懒。
吕叔又是军人的骨骼,崇尚&ldo;服从是军人的天职&rdo;。
这农民的血液和军人的骨骼,就是吕叔。
吕叔非常清楚如果不下苦力,是完不成产量计划的。
不经任何形式的讨论、研究和上级的批准,他一声令下,除保持沿袭多年的每天两晌出工外,又增加了早晚加班。
他的理由是,咱庄稼人,是同土坷垃打交道的,与城里的工人不一样。
咱们不学那鸡巴洋玩意儿,做庄稼活儿哪能照晌来?等下雨天不管下地时,咱躺在床上猛睡。
每天,鸡叫头遍不一会儿,吕叔准时敲响吊在村中老槐树杈上的破钟。
他敲钟敲得没有一点儿脾气,憋足劲儿用力一敲,送了炸雷般的一响,之后是耐心地等待,直到钟声由强至弱,再缓缓散去后,他再用力一敲,如此往来复返。
这种敲法,对那种爱背床睡懒觉的瞌睡虫极奏效,正随着袅袅余音渐入梦境哩,又被跟上来的一记重敲拉回。
如此推拉数次,睡意便消失殆尽,只好乖乖地爬起来。
敲过钟后,吕叔还要挨门再拍个遍。
对那些爱跟他开玩笑的娘儿们,他会趁机调皮地弹弹窗棂,压低嗓门捞几句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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