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叮咚,韵于碎玉,烛光荧然,万象凄寂,时有冻雀踢松果而坠,疑为鬼物。
另有考古家掘出一方铺路青石,用放大镜对上面的凹凹点点照了又照,拓了带回精研数月,宣布此石为基督功德碑。
碑文是:
第7节:卷一海水清(7)
基督创世初,河妖作怪,福水堤决。
浊洪浩汤,莲州成泽国。
人果鱼腹,哀鸿遍野。
基督降了河妖,以铜钟镇之。
继而泥捏飞龙奔马走兽游鱼,携泥裹砂,汹汹然填堵决口……福水律律然归位。
水光纳天,龟鱼舒波,农利普存,歌谣载途。
莲州人铭记基督功德,立碑以记。
莲花山教堂自重燃圣火,唱诗诵经如天籁之音,日日不绝,愈演愈盛。
堂前人头攒动,嘤嘤嗡嗡,成蜂群蚁阵。
新修缮的门楹鲜亮夺目:
山高则配天阳朱围犹堪寻圣迹;
坤厚故载万物吉光常此护灵墟。
在我的记忆里,桩子伯的堤窨子前总旺蓄几畦野花。
叶伸叶展,花开花落,点缀着枯寂的夏月,也给缓至的凉风涂些鲜活。
我认识的有鸡冠头,此花亮眼亮色,茎高且直,长叶绿翠,顶开的穗蕊洇透血红,酷如鸡冠。
畦中,还拥挤着雏菊、金盏菊、一串红之类的艳花。
后来,我才清楚这些大紫大红都是隐身草,桩子伯的真工夫下在镶红边的白花上面。
桩子伯告诉我这叫烟精花,还告诉我嘴巴骨得严紧,张扬出去会惹麻烦。
再后来,我从字典上查出这东西学名&ldo;罂粟&rdo;,俗称&ldo;鸦片花&rdo;。
花瓣、花子、花骨朵儿都是极好的药用材料。
咳了喘了,痛了痒了,熬些汤水,一喝就好。
桩子伯一入冬就离不开它,当年蒋介石扒黄河大堤时,他水遁时落下了哮喘病根儿。
桩子伯喘起来像拉风箱,一拉就满脸青紫。
那日,他跪地勾头拉成了弓背大虾,紫着脸示意我卷烟精花儿。
这喇叭头儿跟汤水一样管事,他刚吸一口就喘息骤减,又连吸两口,&ldo;风箱&rdo;便缓停了,腰板也随之挺直,脸上的青紫也如雾散去。
那年乡亲们都一个脸色:干巴巴的菜色,当时这种颜色很流行,是修水库的烟火熏的。
记得一夜间莲花山上下、恩公河两岸冒出一座座工棚,像雨后树林里钻出的鸡腿蘑菇,密密麻麻地连成了片。
来自全县的三万民工,打响了恩公祠水库大会战。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一百多家食堂同时开火,高灶火旺,旺火没湿柴,烧的是就地砍伐的松柏林木。
没出一月,莲花山就剃成了光光的和尚头,未剩一根绿毛毛儿,数月后莲花山开始有饥饿的外乡人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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