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出声的楚陌,闻言弯唇,抬眼回视他娘。
一场火让她不复昔日美貌,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眼睫秃了再没长出来。
烫枯了的发,也舍不得剪。
新长出来的缺乏光泽,其中还掺着几根银丝。
现在他瞧她顺眼多了。
“你说错了,我与父亲不同,与你倒是一般。”
妇人看不得他的笑,伸手扇去:“逆子。”
楚陌可不会忍她,脚下蹬桌腿,将人后推:“气恼什么?十九年前,你在桐州府香榭河上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吗?此回我也是自愿跳下河。
不过我爹不是,他是被人推下去救你的。”
太爷早将当年经过告知他了。
一个卑微韩家旁支女想截人姻缘,可惜错估了人心。
骆斌云又不傻,他有高门女作配,岂会为点眉来眼去就自毁大好前途?
“你”
那事是她心头愈合不了的伤疤,妇人一把抓起手边盛满茶的白瓷杯砸去,吼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自愿,都不许娶那个田家女。
你若实在喜欢,她可以做妾。
但你的大妇只能是津州府骆氏三房嫡女,骆温婷。”
她哪来的底气?
楚陌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趣闻:“津州骆氏哈哈”
眸底如寒窟,看着支着身子摇摇欲坠的韩氏,久久才歇了笑,“我娶骆斌云的嫡女?”
妇人梗着脖颈,掷地有声:“对,你必须娶。”
慢慢站起,楚陌背手踱步:“韩氏,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吗?”
十五年了,他沉默了十五年。
如今乡试已考完,算计着时日,若韩氏年前丧,他守孝二十七月。
嗯,正好可以赶在下回会试前成亲。
成完亲,他就可以带着吉安一道去京城赶考。
什什么?妇人心不自觉地收缩,两眼盯着忽变得不太一样了的少年,吞咽着口水,等着他说话。
“昌平九年初冬,桐州府韩家嫡长房长孙娶亲,骆斌云携礼来贺。
那会我爹随太爷去了辽边挑马驹,你等不及他们回来,就带上我往桐州府。”
韩氏脚底生寒,十指紧扣桌面,当年事在脑中浮现。
楚陌从她身旁踱过,侧首笑之:“才到桐州府,我就病了,上吐下泻,还发起烧热,昏昏沉沉。”
回过身,嘴凑到她耳边轻语,“你与骆斌云可喜欢我的床了。”
双目大睁,韩氏腿软,眼珠一点一点向右看向楚陌,他竟在嘚瑟。
他他不是她儿子,青嘴獠牙是是来索命的死鬼。
楚陌抬手,指轻轻刮过韩氏不再光滑的面颊:“这就怕了?胆子这般小,当年怎么敢做出联合奸夫,绞杀亲夫的事儿?”
又凑近稍稍,“还当着儿子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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