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缯帛就是再鲁钝,也听出苏诲对他不满了。
这段日子乍遇见如此多同道中人,难免有些忘形,竟是疏忽了苏诲,一时间心中莫名惶恐,扫了眼周遭无人瞥见,便低声下气道,&ldo;近来常与他们厮混在一处,恐是怠慢了你,你可是恼了我?&rdo;
他嗓音浑厚,压低了却别有番温柔情意,苏诲身躯一颤,险些便要软下心来。
&ldo;刘兄,&rdo;有个凉州举子扯着嗓门喊道,&ldo;向兄接到了帖子,竟是郑府的小厮送来的,说是仰慕向兄才学,请他去悦君楼品茗叙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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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郑公子,可是郑绍郑公子?&rdo;刘缯帛亦感诧异。
那举子很是激动,&ldo;正是!
仿佛他是读了向兄的均田策,所以才有意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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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什么?&rdo;苏诲失色道,&ldo;均田策?&rdo;
他反应估计太大,连刘缯帛都诧异地向他看过来。
世人皆知,如今天下田地十之有四为士族所占,凭借的便是太祖为讨好士族所定下的占田之制。
占田可以荫亲荫客,若是官吏已然有权占田,而若是士族出身的官吏,最少也可以惠及三族,再加上食客,一个世家大族可占的良田简直无法计数。
虽还未读过此策,但顾名思义,向正心此策是均田地,这简直就是要断士族的根,要士族的命!
苏诲抿唇,他先前不过觉得向正心是个有几分才学的富庶子弟,如今看来,若不是此人贪名好利、哗众取宠,便是激进到了极点。
传言里郑绍与其祖不同,是个极温润的谦谦君子,此时想要见他,恐怕结交是假,更是劝说吧。
&ldo;缯帛,&rdo;苏诲低声道,&ldo;你随我出来。
&rdo;
刘缯帛有些迟疑地扫了眼正欢天喜地的众人,跟着苏诲去了厢房之外。
苏诲在满是青苔的石凳上坐下,不容置喙道,&ldo;我知你与向正心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知己,但此事事关重大,你千万不要插手。
&rdo;
刘缯帛蹙紧双眉,&ldo;士族为害天下,难道他说的不对么?&rdo;
见苏诲满面不苟同,刘缯帛又道,&ldo;更何况圣上嫌恶士族,世人皆知。
如今趁着士族元气大伤,趁势命其放弃占田,这有何不对?&rdo;
&ldo;百足之虫死而不僵,&rdo;苏诲淡淡道,&ldo;虽说两党之乱后士族元气大伤,更一直不得圣心。
可你想没想过,自秦尚书去后,如今朝中阁老正儿八经的寒门子弟唯有顾相一人,而众所周知,顾相秉持中庸之道,并不如秦尚书般乐于为寒族声张。
虽说他有留意擢拔寒族,可也从不曾和士族交恶。
从前我便与你说过,顾相就代表着圣心,既然顾相不曾对士族不利,那便说明陛下此刻并不想将士族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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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可向兄还未高中,他的文章便已流传了出去,郑公子能看到,其他寒族官吏也能看到,譬如尚书左仆射陆大人,再比如林贵妃的兄长林尚书……&rdo;
苏诲叹息,&ldo;只见其表,不见其里。
这些人个个都是官场上的人精,同样出身寒门的顾相不开口,他们哪里会说话?向正心这么一闹,等于提前将士庶矛盾摊在天下面前,这么一来,就是西市圣和居的店小二怕都知道朝中人心不齐、士庶不合了。
别的不提,恐怕此刻士族的宰执们早已恨他入骨。
我看这科,他一甲及第的希望已是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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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气凉薄,面上还带着几分讥诮,刘缯帛莫名心头一堵,亦淡漠道,&ldo;儒门子弟就该行天地之正道,我觉得持修兄是对的,若有人因此文刁难他,我便不可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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