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诺厄·维洛里亚避开侍虫,拂开灌木丛,爬上世界树稍矮处的枝桠。
他眯了眯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准备依偎着粗壮的树干阖眼躺下,转过头,却在层层交叠的树叶之间,撞进一个双懒散带笑、漆黑如夜的眼。
诺厄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打招呼。
他是认识那只雌虫的。
圣地对小阁下们的保护堪称严密,却也没有苛刻到完全封闭的地步。
除了每周一次的探亲日,代表圣地最高行政机关的【高塔】,还会单独为小雄虫们挑选同龄的贵族雌虫,作为玩伴,充当小阁下们对外的小小桥梁。
诺厄当然也有自己的雌虫玩伴。
只不过,他和他那位雌虫玩伴,其实……呃,不太熟。
是真不熟。
也许是因为某种无名的默契,又或者单纯是因为他们双方都对这种冠冕堂皇的社交缺乏兴趣——诺厄并不会黏在雌虫身边,向对方追问圣地以外的世界;雌虫也不会按照社交流程,礼貌地问候他的近况。
圣地一周一次的自由之日,对诺厄而言,更像是无关社交、独自消遣的愉快时光。
通常情况下,他会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安静地阅读喜欢的书籍;
雌虫则始终与他维持着近三米的间距,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打着盹,或者单手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对着远方走神眺望。
他们对彼此漠不关心、互不干扰。
他们不交流。
他们不说话。
只有在极其偶尔,诺厄看书疲惫、短暂休息的间隙,年幼的小阁下会好奇地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对面的雌虫;后者则闲散地倚在树下,仰着头,优哉游哉地冲着枝头上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的云雀鸟吹口哨。
——然后被边上的侍虫严令喝止,说禁止对诺厄阁下无礼云云。
诺厄觉得,他这位玩伴多少有点无辜。
毕竟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只是这种程度的交情而已。
而现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雌虫——
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衣服纽扣松开了几颗,露出血肉模糊和尖刻骨刺。
他的发尾被血色浸红,碎发黏在脸侧,此刻仍一簇一簇地往下淌血。
注意到他的视线,黑发雌虫抬眸瞥了他一眼,很快又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虚空。
诺厄迟缓了几秒,这才意识到,对方正在和另一边通话。
雌虫没开隐私模式。
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以至于近在咫尺的诺厄同样听到了来自通讯另一端的训话——那声音冷酷漠然,居高临下,是命令也是训诫,黑发雌虫却一手撑着头,脸上的表情毫无所谓。
骂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通讯结束,雌虫终于偏过头,与他对视。
他的姿态始终闲适散漫,既没有被窥见狼狈一面的羞恼,也没有半分被冒犯的尖刻。
似乎将诺厄的停顿错认为是疑惑,黑发雌虫耸耸肩,嗤笑一声,轻嘲:“我的好雌父。”
诺厄:“……”
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他应该接话吗?
但这话他好像不太好接。
好在对方也不用他搭话,雌虫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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