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怪，这样一个老子怎会养出那般绝色的女儿，更奇怪继瑛嫂子怎么同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小人结婚？！
志鹏向来只爱一个人，就是出身大家闺秀的母亲。
贤淑、善良、美丽、优雅，几乎集东方女人美德于一身。
母亲含恨自尽，继瑛嫂子抚尸痛哭的刹那间，他分明看见母亲的影子像股轻烟从床头飘起，飘到嫂子头顶，与嫂子合而为一。
他从来不迷信。
但，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看见这景象。
他没对任何人讲过，唯恐遭受讥剌嘲笑。
只一次，他在后花园掰扯一根枯藤，中指扎进一根细木剌。
他用大拇指挤压着伤口想拔出剌，不料，反而断在肉里了。
那天，继瑛坐在窗口读《针炙学》，对于中医她也感兴趣。
大黑猫偎在她膝头闭起眼惬意地打呼噜。
猫儿全身黑亮，唯有四爪和嘴腮洁白。
《猫谱》谓之&ldo;四脚踏雪&rdo;，是石月琴生前喂养的。
石月琴死后，四脚踏雪特别亲近她。
继瑛瞟见志鹏在园里捏着指头皱眉咧嘴，探着身子问：&ldo;怎么啦？&rdo;听说他指头扎进一根剌，让志鹏上楼来帮他挑。
继瑛寻出绣花针，捉住志鹏扎剌的指头细心挑拨，挑一下，问一声：&ldo;疼不疼？&rdo;云鬓扫得他脸颊痒痒地，体温幅射得他浑身暖融融。
大黑猫用背蹭他的裤脚。
这使志鹏想起儿时母亲给他扯指头&ldo;倒纤&rdo;的情景。
边扯边问：&ldo;疼不疼？还淘不淘气？拉不拉猫咪尾巴？拉猫咪尾巴就会长倒纤！
&rdo;……此刻，嫂子神情语气多么像妈啊！
继瑛刚帮小叔子拨掉木剌，听他讲出这种感觉，先是一笑；没想到政治原则那般坚定的革命家，也会有普通母亲的温情！
旋即愣怔半晌。
忽地，握住志鹏的手含泪而笑：&ldo;我哪能同妈相比。
妈是老革命，多有气质，多有涵养，多漂亮！
你说是不是，志鹏？&rdo;
嫂子的手温暖、湿润、柔软、滑腻；语音柔和、甜美、富有磁性。
窗外，花园里枝叶丛中传来鸟儿的啁啾；有一声，无一声。
恍如梦境。
志鹏有点晕眩，全身乏软，鼻子酸酸地，无端想哭。
腿弯一闪，倒在继瑛怀里了。
继瑛慌忙扶持住他，一叠声问：&ldo;你怎么啦，怎么啦，志鹏？我扶你进房休息……&rdo;
志鹏答不出话来，由嫂子扶下楼，回到自已房间。
他闻到儿时闻惯的母亲香甜的乳房气息，还有袭人的体温……继瑛给他脱去鞋，扶他躺下，又给展开毛毯盖上抿紧。
他伸出一只手拉着继瑛，说：&ldo;嫂子，你就像妈一样……&rdo;继瑛温存地一笑：&ldo;志鹏，你想妈心里郁狠了。
好好休息……&rdo;临走拍拍他。
他扯起毯子蒙住头，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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