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衣息气极反笑,修长的玉指正盘握在茶盏之上,只消稍一用力,这盏值千金的白玉缡纹杯便能在顷刻间化为粉齑。
从前,嫡母那个娇娇嫩嫩的儿子还在世时,他纵是科考功名在身,再如何地出人头地,却也没资格使这样值钱的器具。
庶子一词便如同刻在骨髓上的烙印,不论他经韬纬略、谋能才干何等的出色,也只配做嫡子的垫脚石。
他不服。
所以,郑国公夫人刘氏的那个嫡子才会不满八岁就夭折。
因郑衣息格外忌讳庶子一说,府里上下便无一人敢提,外间打交道的那些人奉承他都来不及,更是不敢。
许久不曾听过的话,今日,他却是在自己的未婚妻这儿听了个清清楚楚。
透着鄙夷的一句“庶子”
,将他踩在脚下奉承讨好别的男人。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郑衣息漆眸含冰,一敛再敛后才收起了心头的怒意。
宁远侯府能助他攀上御前司司正一位。
此刻他发作不得。
只能忍。
他眼风往后一瞥,将凉亭内外的景象都尽收眼底,以确保这等奇耻大辱之事再没人知晓,却在堪堪收回目光之时触及到右侧竹林掩映下的一片石青色襦裙。
是郑国公府上丫鬟的服衫。
那片竹林离假山更紧,躲在那儿的丫鬟定是比他听得还清楚。
郑衣息从石椅上起身,施施然地走向了那一片竹林。
步伐沉稳,眉宇如墨似水,仿佛并没有半分杀意蕴藏其中。
他倏地探身到竹林一旁,将躲在其中的烟儿扯了出来。
烟儿被一股大力拉得差点绊倒在地,还未曾来得及辨清方向时,却已被郑衣息修长的玉指掐住了喉咙。
郑衣息起了杀意,使得力道极大。
烟儿只觉喉间刺痛无比,窒息的蔽塞之感迫使她无力地捶打起了郑衣息的臂膀。
她水凌凌的杏眸里滴下了如玉般的泪珠,正巧砸在了郑衣息欲杀人灭口的手背之上,烫的他不自觉地松开了些力道。
烟儿得以喘息,便使着劲去掰开郑衣息的双手。
素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粉唇一张一合,似是在祈求郑衣息饶了她的性命。
自始至终,烟儿都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郑衣息也觉察到了怪异之处,便松开了对烟儿的桎梏。
烟儿霎时如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好似池塘里濒死的鱼儿般不断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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