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赶紧把铲子送上去，那汉子接过铲子：&ldo;记着，别动炉条！
你要把炉子给我弄灭了，明天早晨我砸断你的狗腿！
&rdo;说着就要关门，六子用手支着：&ldo;叔，你放心，我不动炉条。
叔，你再行行好，给我口干粮吧！
&rdo;
汉子气得差点笑了：&ldo;你这小子，得了屁想屎吃，干粮？我还没得吃呢！
&rdo;说着把门关上。
六子立在门前，有些木然。
他向街两头望望，空无一人，就走向了炉洞子。
他坐下来，一点一点地把腿向洞子里挪，炉洞子很深，一直吞没到腰部，只有他的上身露在外边，像墙根处趴着个半身残废。
他感到暖和，自言自语道：&ldo;得了屁想屎吃？‐‐叔，我不怪你，不是你心狠，是你自家也没的吃。
&rdo;
※※※
离开水铺不远是通和染坊。
一个店铺的门头上，匾额隶书&ldo;周村通和染坊&rdo;。
黑底红字，字迹斑驳。
这是一个前店后厂式的作坊。
院内堂屋中，周掌柜及女儿采芹坐在桌前，妻子在灶台上忙着做饭，热气腾腾。
桌上是一大碗白菜炖豆腐，一小盘萝卜咸菜，和一浅子窝头。
旁边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个锡酒壶和一盘炒鸡蛋，两个馍馍。
周掌柜有四十多岁，清瘦精明，身穿便棉袄。
采芹有十四五岁，水灵大方，眉目端正。
妻子在锅台的热气里，向外捞水饺，捞了一遍又一遍。
周掌柜含着烟袋说：&ldo;捞干净了！
我把灯给你端过去？&rdo;
&ldo;不用，我数着呢，二十个，都捞出来了。
&rdo;妻子说着端过那碗水饺放在托盘上，然后端起来就想走。
周掌柜用烟袋向下点一下：&ldo;你先别慌，今儿个是腊八，都吃，咱也吃不起，要不给咱采芹留下五个？&rdo;
周太太为难：&ldo;怕刘师傅不依。
刚才他来过，我看他用眼数来呢……&rdo;
采芹忙说：&ldo;别，别，爹，让刘师傅吃吧！
这豆腐就挺解馋。
娘，我送过去吧？&rdo;
周掌柜说：&ldo;你也坐下歇歇，让芹给他送去吧！
&rdo;
周太太脸上略微一沉：&ldo;我去吧。
芹，你大了，以后少到染坊里去，柱子不在的时候更不能去。
记住了？&rdo;
采芹懵懂地点点头。
周太太端起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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